舞 会

　　喜欢跳交际舞，舞艺精湛的南大同学，数目不少。

　　当年，学生会和各学会领导人，以正派自居，认为跳交际舞是颓废的资产阶级玩意，具有不良的意识形态，南大生肩负重任，不应染上这种习惯。学生会每年主办不少活动，但从不举行交际舞会，也不赞成同学这么做。

　　商学院的同学，则不听这一套，认为这是说教。商学会不理学生会的反对，几乎每个学期都主办一两次舞会。

　　舞会地点，就在商学院楼下大厅。略加布置，挂上七彩灯泡，拉几卷花纸，再洒一些爽身粉在地上，就是舞池了。

　　参加舞会的男生，主要来自商学院。文理两院当然也有好此道者，但数目不多。女同学一般上比较保守，只有几位比较开放、大胆的参与。僧多粥少，必须向外找援兵。

　　许多坡底的少女，仰慕大学生之名，以能够与大学生共舞为荣；一些同学，干脆把舞女带上来。因此，尽管参加舞会的女同学很少，仍不愁舞伴问题。

　　舞会的筹备工作，不能太公开，是在私底下进行。学生会势力大，耳目众多，知道某人参加舞会，先是进行劝导，不行，则加以批判。很多人不愿惹这个麻烦，宁可不参加。因此，每一次舞会，几乎都是同一批人参加。

　　六十年代中，南大多了一个学生组织——学生联谊会。领导人毫无顾忌，公开主办多次舞会，广贴海报，号召同学参加。最大规模的一次，居然在学生楼大厅举行。其时，学生会已经被新加坡政府封禁了，其他学会的主要领导人，大部分已经被逮捕、开除学籍或被新加坡政府驱逐出境，离开了校园。

　　在学生楼举行舞会，具特殊意义。学生会和属下十多个学会，把学生楼当成他们的堡垒和活动地盘。几次大罢课和抗议行动，学生楼是指挥中心。一些不赞同学生会路线，反对学生会的同学，视学生楼为禁地，从不上学生楼。爱跳舞的同学，也属这一类。

　　学生联谊会得到校方允准，在学生楼举行舞会，趾高气扬，沾沾自喜。学生会支持者眼看地盘被占，气得咬牙切齿，但群龙元首，无可奈何。

　　从偷偷摸模主办舞会，到敲锣打鼓，贴海报广招同学参加；从不愿涉足学生楼，到公然在学生楼举行舞会，标志两个不同时期、不同环境、不同方针的变化。是从进到退，还是从退到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南大同学，身处其境，最了解个中滋味。

(录自《回忆云南园》，1991年12月15日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