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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 纪 桐 教 授

── 许万忠 ──


  清明节,南大前注册主任王佐师回甲扫墓。他曾任母校培风中学校长,董事会总务张雅山先生特在龙凤厅设宴招待。我有幸受邀陪客,席间,王佐师淡起几位在香港的南大前教职员,说曾纪桐教授已经去世了。

  我的脑海立即现出曾教授的样貌。他个子瘦削,下巴尖,鹰鼻,很像著名的电影明星大卫尼文。他经常结蓝色条纹领带,口含烟斗。我同他仅仅是普通的师生关系,没有特别深的交情,但听到老师去世,心里难免戚然。

  曾教授是美国哈佛大学硕士。能够在这间著名大学毕业的,必非泛泛之辈,很多在美国政经界叱吒风云的人物,是该校毕业生。听说曾教授在上海的时候,曾任中国银行高级决策人员,但无从证实。

  曾教授从不在我们面前提起他的出身和过去,他只是安份守己,敬业乐业地授课,做份内工作,闲时在报上发表与货币学有关的专题文章。

  曾教授是《商业概论》、《货币和银行》的导师。这两科是商学院的通科,即是不论那一系,都是必修科,非及格不可。工管系、银财系和会计系的同学,都必须上他的课。人多,课室容纳不下,移到讲堂上课,要很大声讲,后面的同学才听得到。曾教授人虽瘦削,但中气充沛,即使坐在最后一排,也可以清楚地听到他的讲解。

  人多,逃课的现象非常普遍。发现上课的人比平日少,曾教授就从公事包里取出上课证点名。老花眼,要低头近看,使他无法在喊出名字之后,再抬起头来看人,只听到有人喊“到”就是了。惯于逃课的同学,互相合作,替没来上课的同学喊“到”。有时,叫一个名字,有两三个人一齐应“到!”,令他啼笑皆非。

  高年级同学诉我们:曾教授喜欢长长的答案,答得越多,写越多张纸,分数越高。于是,很多同学取巧,尽量把有关连的材料写进答案,把字写得很大,或者故意把英文字母拉得长长,以便占多一些位置。南大的试纸是四连的,写满八面已经了不起了,却有人能够写满双份,足足十六面!

   一些同学更是离谱,只在开头和结尾的两段针对问题回答,中间部分,则写些全然无关的材料,企图瞒天过海,滥竽充数。一些同学是顺利过关,却也有很多蒙骗不了,逃不过补考或重修的命运!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曾教授提到改卷子打分问题,他说,打分绝对标准是不可能的,印象分难免。古时候,一些私垫老师是把学生的卷子集中在蚊帐上面,用烟枪往上顶,最先跌下来的那份,得到最高分;慢跌下来的,只好拿少分了。

  一位比我高一年的邱姓同学,喜欢开玩笑,也好打赌。有一回赌性大起,竟学曾教授的装扮,结篮色条纹领带,口含烟斗,把眼镜推到鼻梁中央,学曾教授走路姿态,走进课室上曾教授的课,还选坐第一排,翘起脚,怡然自得。

  这位同学的大胆行为,使他赢了不少赌注,但是代价不小。学期考试,五十分也拿不到,要在第二年重修全年课程!

  南大改组后,曾教授仍然担任教职,直至退休。七十年代,美元疲弱,酝酿贬值,曾教授在报上发表多篇评论文章,提到改变金本位和货币政策问题,颇受金融界重视。

  南大多位来自中国的老教授,是不齿于国共内战而到海外谋生。他们对双方面都没有好感,只好自我流放,内心却痛苦得很。曾教授、徐佩琨教授都是这一类人物,两人都与南大结缘,终老香江。冥冥之中,果有安排乎?

(录自《回忆云南园》,1991年12月15日出版。)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07年3月15日首版 Created on March 15, 2007
2007年3月15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March 15, 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