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祖耀 李光耀
黄祖耀致函李光耀
李总理阁下：
在我们的几次会谈之中，本人曾指出：由于南大是在特殊的情况下建立的，它在许多老一辈的新加坡人民心目中是占有特别的地位。本人深信这种热爱南大的精神是不能加以抛弃的，然而本人也要补充一点是，身为实事求是的商人，本人是不赞成为了感情上的理由而保存一个没有用处的机构。本人认为国家的利益至上。
南大的前途是应该根据其在为新加玻人民提供高等教育及为我国公私各机构造就所需要人才的任务上能否做出最佳的表现来加以确定。
这些向来都是南大的基本宗旨，也应该是南大的未来目标。
阁下曾表明宁愿把南大和新大合并起来，并且把主要的学系安置在裕廊（南大）校园。在我们未采取这项步骤之前，本人仅建议下列另两项补救办法，尚请阁下给予考虑。
第一、本人建议南大采用美国大学制度，并且和一所有名望的美国大学建立联系。
南大一路来皆未能跟新大在教职员及学生方面进行竞争，如果这两所大学采用不同的制度，也许将能进行有效的竞争。此外，美国在一些学科，诸如电脑技术及商业管理都是非常进步，这些专门知识是值得介绍给新加坡，新加坡有许多跨国大公司在经营业务，它们有许多是比较愿意雇用美国大学的毕业生。
从上面所提到各种因素看起来，我们是有充分的理由将南大改组成为一所美国制的大学。这样一来我们将可以给新加坡人多一个大学制的选择，同时也可以确保其毕业生有更多的就业机会。
这样的改组显然将需要面对重大的改变以及获得政府的支持，其成功的关键也在于这所大学是否有能力从美国吸引资格高深的教职员。要达到这个目的，便是改组后的南大跟有名望美国大学建立联系。
阁下知道本人不是教育家。诚恳的说，在现阶段本人是无法保证新加坡是否具有这些条件。而这项改组工作是否将能顺利进行。因此，本人建议政府可以邀请一批学术界的专家来深入研究这项建议。如果这些教育专家认为这项改组能获得成功，我们不妨进行这项建议。
如果这些专家认为这项建议行不通，则本人建议可以考虑下面的另一项办法，这就是我们不必拥有两所互相竞争的大学，而只要拥有两所相辅的大学。换句话说，我们可以把目前的各学院及学系分配在新大和南大开办。
这项建议虽然放弃拥有两所互相竞争的大学的理想，不过则将可以解决我们缺乏良好的教职员，和吸引优秀学生进入南大的双重问题。
如果阁下不能接受这些建议，则南大就不得不和新大合并。本人深信为了南大及新加坡人的利益，各种补救的措施应当尽早付诸实施，在目前的情况下，迁延不决将只有使到南大自生自灭。如果合并是唯一的途径，那么为了保存南大的名誉，并确保其能继续在我国高等教育中扮演有贡献的角色，本人准备接受阁下的建议，把南大和新大合并起来，并且把各主要学系或学院安置在南大校园。
黄祖耀
1980年3月18日
（录自《南洋大学走过的历史道路》，2002年5月，554页）
李光耀覆函黄祖耀
南洋大学理事会主席
黄祖耀先生：
您在3月18日的来信经已收阅。
2·您提议要请一个美国学者团来研究把南大改成美式大学的计划，这等于是要把事情延缓到寻找到一个适当的学者团前来研究这个问题并提出报告以后才来作个决定。这个学者团将必须解决教职员缺乏和学生对新大的明确偏好等问题。学生会不会因为南大恢复它在1956到1975年这段期间内所实行的美国制度而选择南大呢？尽管有些保留的意见，您还是能够得到我的同意，让您去物色一个这样的学者团来探讨您的解决办法。
同意黄主席的一项建议
3·在这同时，我也同意您在第12段所作的另一个建议——使商业行政和会计成为南大的核心。这两个科目和目前归入联合校园的其他科目可以在联合校园的过渡时期以后重新归入南大。不过，在肯特岗的新大将继续设有商业行政和会计课程（按：见附件A和附件B）。事实上，这两系有77％的学生和72％的职员都来自新大。我现在附寄有关数字，以备参阅。新大必须有商业行政和会计教师主持管理课 程——也就是在肯特岗为工程系学生讲授商业行政和会计课程。
4·南大的前途要看它能不能培养出切合我国经济的毕业生而定。我国学生在选择大学和学科方面绝不感情用事。来自英文和华文源流的我国高材生都要升入世界上最好的大学，尤其是英语世界的大学。因此，他们激烈地竞相争取奖学金，为的是他们比较喜欢前往英国、加拿大、澳洲、组西兰和美国去留学而不那么喜欢升入新大。他们要寻求世界著名学府的智力刺激。这些学府所颁发的学位都很受雇主的重视。
5·即使是成为一间相辅相成的大学，在商业行政和会计方面没有来自新大的竞争，我们的优秀学生也会因为私人机构给南大学位比较低的市价而选择进入新大攻读其他课程。这一路来都是这样，虽然政府对南大和新大学位都一视同仁。如果我们在新大停办商业行政和会计课程，优秀的学生将会为了避免拿到南大学位而选修新大的其他课程。即使是他们原来的兴趣可能会导致他们选修商业行政和会计，他们也会这样做。
要摆脱这种束缚，就是只设一间大学。因此，南大出身的国会议员才建议把南大和新大合并成一间国立大学：使到相同的学位具有同等的市价。
6·经过了事后的认识，我达到了这样的结论——我们所犯下的决定性错误，就是没有从六十年代起就为南大和新大实行统一考试，就像政府为华文和英文源流学校主办统一考试那样。华文源流和英文源流的学生考取相同的文凭——新加坡—剑桥普通教育“普通”水准和“高级”水准文凭。所以，华文源流的学生能够考取具有同等市价的资格，因为这能对他们的成绩表现作正确的评定。
劣等学位赶走优秀学生
7·我随函附寄公共服务委员会寄给我的一份例表，里面列举了十个比较显眼的实例，说明求职者的“普通”水准和“高级”水准的成绩就像他们在面试时的回答一样差劲。公共服务委员会的成员对于他们能够对他们的教授施催眠术，使他们获得一等或二等（甲级）荣誉学位的那种魔术感到迷惑。会不会是他们的教授认为在面对学生人数逐年减少的那种越来越暗淡的情形底下，有必要使他们的相对光辉更加突出？公共服务委员会能够给我提供更多这种评分不当的实例。但这只会使人对“为什么优秀学生宁可选读评分较严的新大”这个问题感到更加悲痛而不会对这个问题提供解决的办法。作为银行家，您懂得劣币赶走良币的道理。南大的学术人员应该知道这个道理也适用于学位方面：即劣等学位赶走优秀学生。我不要把有关的人名或我寄给您的资料向报界发表，以免表明这些毕业生的身份。
8·研究我国人力需求的专业和工艺教育理事会已经断定：新大有必要把工程学院的入学人数从每年的四百八十名提高到最少一千名。与其扩大肯特岗的工程学院，我们可以在南大校园另设一个工程学院，以配合这项扩展需要，并使这个具有历史性的校址保持其活力。不过，条件是这个理工学院必须和肯特岗的工程学院进行八到十年的联系，以便肯特岗工程学院教师中的中坚份子能够协助为这个学院提供教学人员，并且使到学生也能够获得新加坡国立大学所颁发的学位。通过这个建议，南大校园最终将有三千多名学生念工程和工艺学，这些都是“热门”的学科；这使它可以和南大一路来所开办的文科、理科、商学、会计、政府与行政和其他传统学科逐渐减少的入学人数成为一个明显的对比。
感到进退两难的地方
9·到了1992年时，我们应该有能力经得起在院系和教职员方面重叠复用的负担，在南大校园另外设立一间自主的南洋理工学院。如果南洋理工大学这个名称在感情上更能令人感到满意，就定下这个名称好了，只要到时各界人士都公认该大学的毕业生具有和肯特岗的毕业生那样的同等水准。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这间理工学院应该作为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一部分进行发展，而且在成为一间自主的学院或大学之前，必须在学生、家长和雇主的心目中清楚地奠立同等水准的概念，这是绝对重要的。
10·您在第14段总结您的问题：诚如您所说的，是不是要任由“南洋大学自生自灭”，或者保存“南大”的名称，让它作为新加坡国立大学两间校园之一。
11·您进退两难的地方是，满足了老一辈人的愿望（他们的感情是偏向一间独立的南大），您将会让南大自生自灭，并在这个过程中，对不起目前在联合校园的南大学生，因为不然的话，他们可以取得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学位。我进退两难的地方是，满足了年轻一代人的愿望，我可能得罪老一辈的人。
12·自从南大在五十年代创办以教导文科和纯科学以来，新加坡的经济起了各种巨大的变化。学生们都希望做工程师、医生、律师、建筑师、经理、会计师，其殷切的程度使政府不得不采取特别的步骤，提供“牛津／剑桥人文科大学先修班兼海外优秀生奖学金”（PROMSHO），使我国一些最优秀的学生留在文科源流里，以便在最卓越的学生当中选派一部分到牛津／剑桥攻读人文科目。相信您也注意到，我们并没有强迫学生这样做。同样地，我们也不能使新大停办商业行政和会计，以迫使优秀学生转到南大。我相信，明确地摆脱目前的南大，学生和雇主都将会把南洋理工学院或南洋理工大学接受为地位和新加坡国立大学同等的高等学府。
南大理事会的三项抉择
13·有关的事情，要由您和南大理事会作出决定。您可以：
（1）物色一个美国学者团，对您要把南大改为美国制大学的计划提出意见；
（2）在联合校园期满后，重新开办南大，提供商业行政、会计和它目前教导的其他学科；新大将继续提供它目前的学科，南大必须和新大竞争招生；或
（3）把新大和南大合并成为新加坡国立大学（国大），使南大成为两个校园之一；一间理工学院将设在南大校园里。这间学院将是国大的一部分，并且和肯特岗的工学院保持联系八到十年。它将是南洋理工大学的核心。建立南洋理工大学的预定日期是1992年。在这之前，必须清楚确立的是：将获得国大学位的该院毕业生具有和肯特岗毕业生同等的水准，而且当该院学生在1992年获得南洋理工大学的学位时，该院将继续保持同样的水准。我随函附寄一份备注表，列明理工学院和它到1992年取得南洋理工大学自主地位的时间表。（按：见附件D）
抉择由您决定。判决将由学生宣布。
李光耀
1980年3月29日
附件A 商业行政系和会计系联合校园学生（1979／80学期）
| 商业行政 | 会计 | 总计 | |||||||
|---|---|---|---|---|---|---|---|---|---|
| 课程年度 | 新大 | 南大 | 合计 | 新大 | 南大 | 合计 | 新大 | 南大 | 合计 |
| 一年级 | 198 (63%) | 115 (37%) | 313 (100%) | 210 (89%) | 27 (11%) | 227 (100%) | 408 (74%) | 142 (26%) | 550 (100%) |
| 二年级 | 183 (63%) | 68 (37%) | 251 (100%) | 184 (89%) | 28 (11%) | 212 (100%) | 367 (74%) | 96 (26%) | 463 (100%) |
| 总计＊ | 381 (68%) | 183 (32%) | 564 (100%) | 394 (88%) | 55 (12%) | 449 (100%) | 775 (77%) | 238 (23%) | 1013 (100%) |
＊联合校园在1979／80学期只有一年级和二年级学生。
附件B 商科、商业行政和会计系大学教职员
| 学系 | 新大 | 南大 | 合计 |
|---|---|---|---|
| 工商管理 商业行政 | 24 (65%) | 13 (35%) | 37 (100%) |
| 会计 | 24 (80%) | 6 (20%) | 30 (100%) |
| 总计 | 48 (72%) | 19 (28%) | 67 (100%) |
附件C 南洋大学一等和二等（甲级）荣誉学位毕业生选录
| 例一
南大学位：理学士（生物－动物学）一等荣誉学位
例二
例三
例四
例五
例六
例七
例八
例九
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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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件D 南洋理工大学成立时间表
| 新加坡国立大学的理工学院将设在南大校园里。 | |
| 2 | 南大校园需要大事修茸并增建校舍，以供理工学院之用。在修建工事进行期间一内，校园的学生人数越少，工作就越能早日完成。 |
| 3 | 事情如能及早作个决定，理工学院应能于1982年6月招收第一批学生。这些将都是第二年级学生，因为由1981年6月起，所有工程系学生（不论是肯特岗或理工学院的学生），一律都必须在肯特岗校园修读共同的课程一年。 |
| 4 | 理工学院将和肯特岗校园的工学院连在一起，达八到十年之久，即至1990－92年为止。它将是南洋理工大学的核心。南洋理工大学预定在1992年成立。 |
| 5 | 理工学院的学位，暂由新加坡国立大学颁发，直至南洋理工大学成立为止。 |
（录自《南洋大学走过的历史道路》，2002年5月，5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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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07月28日首版 Created on July 28, 2009
2009年07月28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July 28, 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