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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还是再清算先贤陈六使》
读后感言

—— 石头山人 ——


以下是2012年12月30日《新加坡文献馆》的评论文章:

中秋节前,远在异乡的郑老师跟我们几位同学通电话时,嘱咐我们写一篇文章,纪念六使先生。郑老师对六使先生的深情令我们感动,也令我们有些感伤。我们考虑了当前的环境,纪念文章的事,决定延后。

没多久,听说有些维护权贵的人,在筹办“陈六使与南洋大学研讨会”,说是为了纪念六使先生。

初听此事时,马上想到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故事。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怀什么鬼胎,只是下意识觉得不会是好事。

研讨会举办那天,有位校友满怀期待地出席了,回来后,愤愤不平,说再也不看《早报》了。

其实,《早报》与此事的关系不大,只是借出地方而已。

有道是:事在人为。只需得看看台前幕后的是些什么人,就清楚他们想干些什么事了。

既然名为“陈六使与南洋大学研讨会”,那就应该按照研讨会的常规来安排。
一般的研讨会都回广邀各有见解的人来参加,见解不同,才好“研讨”。

就之前的新闻看来,主持其事的人是李元瑾。在台上的有四个人。负责总结的是王赓武,主讲的三个人中,两个是李元瑾的学生,一个是王赓武的学生。王赓武是李元瑾的师父。

这就很清楚了。这是哪门子“研讨会”?台上只有一种声音,分明是一家人在说自家的话,跟谁“研讨”?何需“研讨”?

这分明是王赓武三代同堂,本着《王赓武报告书》的精神,换个名堂,继续清算南大与陈六使的事业。

人之无良,何至于此?
人之无良,竟至于此!

王赓武是何人?就是六十年代,秉承李光耀的意旨,撰写《王赓武报告书》,帮助李光耀关闭南大的人。

李元瑾又是何人?她是“目不识丁”的陈六使创办的南洋大学历史系毕业的。要不是这个“目不识丁”的陈六使创办了南洋大学,她连大学的门都摸不着。

人之冷血,何至于此?
人之冷血,竟至于此!

几天后,读了新加坡文献馆的文章《纪念还是再清算先贤陈六使》,感触良多。

文章开头说:

“陈六使和李光耀,分别代表了新加坡华文教育兴亡历史上,两位立场与功过完全相反的关键性人物。在南洋大学历史的这一个部分,1953年陈六使,李光前,连瀛洲等众多华人领袖,集体领导新马华社兴办东南亚的华文教育最高学府南洋大学,1980年李光耀通过大学合并,结束了南洋大学。

这一段新加坡历史是白纸黑字,非常明确的,完全不具争议性,历史功过更是一目了然,无需多言。”

虽然是明明白白的历史,却有人千方百计曲加解说,完全不尊重历史。

陈六使先生是历史人物,任何人都可以评骘,不必歌功颂德,然必须以史实为依归。不据史实,妄加评论,不仅是不尊重历史,更是对逝者不敬。

刘知几论治史者须有三长:史才、史识、史学。

史才指驾驭史料的能力,史识指对历史的识见,史学指对历史的了解。
三者之中,“史识”最为重要。治史者“犹须好是正直,善恶必书,使骄主贼臣,所以知懼。”

这就是孟子所说的:“孔子作春秋,而乱臣贼子懼。”也就是文天祥所歌颂的“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

章学诚又补充一项:史德。

章学诚说:“能具史识者,必具史德”。
他所说的史德就是“著书者之心术”,也就是治史者的正直品德。治史者不可心术不正,不可有政治偏见,更不可维护强权以欺天下。诚如东坡居士所言:“岂有别生义理,曲加粉饰而能欺天下哉!”

梁启超排列史家四长的顺序是:史德、史学、史识、史才。

治史初阶,首重史德。治史而缺德者,不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品格低劣,二是没有良师。治史而缺德,其为害甚于财狼。

这次研讨会的主讲人利亮时认为,“陈六使不是教育家。”原因有两个(以下引文均据《纪念还是再清算先贤陈六使》一文):

一个是:“忽略了未来发展的很多细节,比如他以有限公司的方式注册南大,日后也没有认真解决这一问题。”

一个是:“陈六使对经费筹措考虑不周全,以为办学跟做生意一样,小有小做,大有大做,但恰恰办校需要长远规划。他举例说,林语堂建议的2000万元办学费,直到开学时也只有1400万元,实际到账还不到1000万元,而陈六使在不断呼吁筹款外并没有别的方式,所以在开学后就感受到不小的压力。”

关于第一个原因。

南大当初以有限公司的方式注册,有何不妥?在当时的困境中,这是最佳的解决办法。利亮时既然研究南大的历史,为何不看早期的史料?不了解史实而说三道四,这是很不认真的态度。

要不是陈六使先生当初想出这个办法,就不会有云南园,利亮时也就不会有机会在云南园中得到他手中的博士学位,更不会有机会在台上信口开河了。

关于第二个原因。

这是什么逻辑?
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家都有困难。
岂可因为爸爸缺钱,日夜兼职,劳累奔波,就说爸爸不是爸爸?岂可因为妈妈缺少奶水,就说妈妈不是妈妈?

大学也一样。有哪一家大学没有困难?办大学而遇到困难就不是教育家吗?

陈嘉庚先生毁家兴学,创办厦门大学,跟陈六使先生创办南洋大学,如出一辙。厦门大学也曾面对财政困难,几乎关闭,幸得校长林文庆先生奔波筹款,才度过难关。陈嘉庚先生算不算教育家呢?

要是陈嘉庚和陈六使两位先生都不算是教育家,那么,谁人才算得上是教育家呢?

世界上有哪一家大学不是“小有小做,大有大做”的?
南大在1953年筹划的时候,第二次大战刚刚结束不久。南洋地区的中文教育正面对师资短缺的严峻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当时的华侨领袖,不顾一切困难,创办南大,既要出钱,又要出力。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中,经费短缺,在所难免。南大所用的一分一毫都是热心人的血汗钱,不是像今天的大学那样,拿老百姓的钱来挥霍。这段历史,足以感天地,泣鬼神,只有缺德无良的人,才会无动于衷,横加责难。

逻辑混乱,因为思维不清楚。故意扭曲史实,胡乱解释,则是因为心术不正,欠缺史德。

利亮时显然没有接受过基本研究方法的训练。

周兆呈对南大有三点非议:

第一点非议是:他“指出,以张天泽为首的行政委员会没有实权,使得他最后也跟陈六使矛盾爆发。张天泽离开南大时,曾向当时的教育部长杨玉麟告状,指‘陈六使一目不识丁之商人,一手操作大学教育,任用一中学程度之潘国渠(潘受)为秘书长,结党营私,把持校政,致令捐款中断,校誉低落’”。

第二点非议是:“他认为,林语堂主张以优渥条件从国外聘请学者在今天是可行的,但却时空错位,林语堂跟陈六使在当年其实是专业主义和实用主义之间的矛盾。”

第三点非议是:“马绍尔政府被视为跟南大关系不错的蜜月期,但南大却没利用这一点意识去争取学位承认。”

关于第一点非议。

周兆呈引用张天泽的话而没有评说,这显示他赞成张天泽的说法。既然采用张天泽的说法,就必须解释为何采用这个说法,举出证据。

写学术论文,不可引用片面而无据之词,任意诽谤他人,必须广泛参考相关的资料,仔细思考,然后战战兢兢下笔。这是写学术论文的基本要求。

周兆呈显然也没有接受过基本研究方法的训练。

周兆呈的第一点非议中,包含两个指控:
第一个是:“陈六使一目不识丁之商人,一手操作大学教育。”
第二个是:“中学程度之潘国渠(潘受)为秘书长,结党营私,把持校政,致令捐款中断,校誉低落。”以致“以张天泽为首的行政委员会没有实权。”

第一个指控,是对史实无知,而且心怀恶意。

南大虽然是陈六使先生带头创办的,他须肩负全体南洋华人的期待与华文教育的重担,他又是南洋大学执行委员会主席,不能不过问南大的事务。岂能因此而指责他“一手操作大学教育”?

周兆呈没有举出任何证据来证明他的指控,纯为无中生有,心怀恶意。用这样的态度来写历史论文,心术不正,欠缺史德。

有的人“目不识丁”,而有过人的智慧,超凡的毅力,可以创大事业。
有的人有博士学位,可是智慧低下,心术不正,只能做他人的走卒。

马哈迪先生盛赞林梧桐先生不懂英文,却能从事国际贸易。这才是独具慧眼。

第二个指控,则是故意扭曲史实。

周兆呈对潘受先生的指控,没有举出任何证据,手法和红卫兵整人相同,十分恶劣。

以有没有文凭学位来评定一个人的能力,这是典型的今日新加坡思维。
能力与学问修养都得靠努力,不是靠学位文凭,更不是靠巴结权贵,曲意逢迎。

潘受先生的文史修养与书法造诣,不是心术不正的人所能望其项背的。就是台上的同堂三代加起来,也难可比拟。以“中学程度”来贬抑潘受先生,是有眼不识泰山。

郑奋兴老师经历过那个年代,目睹南大当时的变化。他回忆说:

“林语堂等人离开之后,南大开学在即,如果当时不开学,问题就变得更严重了。幸好那时几个人挺身而出,其中潘国渠到台湾及香港找了一批师资,在短短的一两年内把南大开办起来。我觉得这是南大能够一开始就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当时潘国渠会以秘书长的身份掌权南大,全是因为受到林语堂事件的影响。那时候潘国渠尽量节省经费和在各种困苦的情况下保持平衡。如果不是他维持大局,南大将会面对更多校院设备不齐全以及学生埋怨的问题。”

当时的南大,好比是风浪中的船,全靠潘受先生的坚毅掌舵,才得以平安度过。周兆呈对南大的这段历史,不仅无知,而且心怀恶意,全无史德。

张天泽因为对潘受先生不满,向当时的审核委员会打小报告,成为《白里斯葛报告书》贬抑南大的依据。这份报告书给南大带来无法弥补的伤害。郑奋兴老师回忆说:

“我就认为影响南大历史的《白里斯葛报告书》是一本恶毒荒唐的报告书!第一,就是这批写报告书的人来的时间太短,而且并没有实地的进行考察,只是凭着别人给的秘密回应罢了。什么是秘密回应呢?那就是一些对南大不满的人写的一些批评回应。

我有点怀疑聘请这些人来做《白里斯葛报告书》审核南大是张天泽建议的……

我觉得这份报告书实际上是为了攻击潘国渠秘书长而写的。因此报告书上的批评和实际上的南大有很大的差别。

……因为这份报告书,当时许多南大校友因着学位不被承认受尽了不少的委屈与排挤。同时南大的声誉也因此受影响。……我个人认为当时负很大责任的是张天泽和那批对南大不满的人。”

张天泽是林语堂之后的另一个祸害。周兆呈完全不愿多看史料,故意用张天泽的话来攻击陈六使先生和潘受先生。他心里想些什么呢?

如果张天泽当年确实因为愧对南洋父老而辞职,那可见他还有良知。那些为维护强权而攻击南大与陈六使先生的人,还有良知吗?

卢梭晚年作《忏悔录》,忏悔以前所做过的事。逼害南大的元凶与帮凶都已年逾古稀,他们在有生之年会知道忏悔吗?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这话不仅适用于为政,也适用于学术研究。故意引用片面之词,以为当权者关闭南大的口实,则是心术不正,欠缺史德。

关于第二点非议。

说“林语堂跟陈六使在当年其实是专业主义和实用主义之间的矛盾。”真令人啼笑皆非。

潘受先生生前见告,林语堂和南大的冲突,主要在于利益。林语堂要在大学建筑中谋私利。他当时还带了一批从事建筑的人来。

刘英瞬老师也曾对我们同学说:“林语堂当初以南大图书馆不实用,要拆掉重建,要南大出钱。林语堂是校长,他有本事就应该自己筹钱来另外建一间。”

这跟潘受先生所说的相吻合。

南大图书馆是林连登先生所捐建的,是南大的第一座建筑,是南大的象征,岂可随意拆建以谋私利?

把这样的林语堂说成“专业主义”,这是不懂什么是专业主义。强不知以为知,则是浅陋。

关于第三点非议。

说“马绍尔政府被视为跟南大关系不错的蜜月期,但南大却没利用这一点意识去争取学位承认。”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南大错过了要求马绍尔承认学位,所以李光耀不承认是理所当然的吗?南大学位是个十分严肃的是非问题,不是谈婚论嫁。

这样的说法,是对史实的无知。

马绍尔担任首席部长时,并没有完全自治权,大权都在殖民地政府手中。承认南大学位的事,不是马绍尔政府所能决定的。殖民地政府一开始就反对设立南大,岂会承认南大的学位?

马绍尔在1955年4月6日出任新加坡第一任首席部长。
一年后,1956年5月2日,南大学生刚刚开始上课四个星期,教育部长周瑞麒就正式宣布,政府将不承认南大的学位。这显然是奉殖民地政府之命来宣布的。

1956年6月8日,马绍尔辞职,林有福继任首席部长。他完全按照殖民地政府的旨意办事。

1959年,南大即将有第一届毕业生时,承认学位的事,摆在林有福的办公桌上。他委任白里斯葛撰写报告书,贬损南大。

在《白里斯葛报告书》发表之前,林有福就宣布不承认南大的学位了。这显然也是殖民地政府的旨意。

李光耀上台时,有完全自治权,他可以决定承认不承认南大的学位。他却趁机利用林有福安排的《白里斯葛报告书》,决定不承认。他心中已另有打算。维护他的人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吗?

《纪念还是再清算先贤陈六使》文中,还说到学术研究的方法问题,所言甚是。

研究生上的第一门课,就是研究方法。研究生博士学位都得到了,却还不懂基本的研究方法,这是导师的责任。要是导师也不懂研究方法,那就要问问导师的导师了。

南洋理工大学的博士学位,何以如此滥发?

治史者,故意扭曲历史,这是缺史德;不了解历史,这是缺史学;胡乱解释历史,这是缺史识;不掌握史料,这是缺史才。史德、史学、史识、史才,四者均缺的人,还可以治史吗?还可以写南大的历史吗?

陆放翁云:“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
蔡中郎的年代渺远,是非任由后人信口胡诌。

王赓武说: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是说清算陈六使先生的运动,现在才刚刚开始吗?真是意味深长。

可是,帮助南大的人,就读南大的人,关闭南大的元凶,都尚未灰飞烟灭,人与物俱在,记忆犹新。

历史的是是非非,历史自有公断,由不得三五个维护强权的走卒来胡说乱道,别生义理,曲加粉饰而欺天下!

陈六使先生智慧过人,眼光独到,而尤其可贵的是:大无畏的精神。就像孟子所说的“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他就本着这样的精神,创立南洋大学。这,也就是南大精神的本源。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12年12月30日首版 Created on Decemer 30, 2012
2012年12月30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December 30,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