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南大球队第一次出外远征

学校假期在即，队友们相邀到砂劳越一游。提起砂劳越，我先后到过两次，其中第一次经历，最使我难忘。

第一次到砂劳越，已事隔多年，一般的细节，记忆已模糊。今凭留下的特刊和自己依稀的回忆，把这一次的经历记录于下：

一九五九年正月，南洋大学首次派送男女篮球和羽球队远征砂劳越为期三周，先后到过古晋、泗里奎和诗巫三地，战绩各有胜负。南大这次派队出征的目的，除观摩球艺、以球会友和联络感情外，主要是要通过此次的出征，把南大的艰难成长和当时的近况传达给那一向热心支持南大的砂劳越人士。因此，我们除希望在球艺上和学识上能收他山攻错之效外，而且还负有代表南大的这个重任。

1959年 1月 8日，领队陈宗南教授和潘国渠秘书长为我们主持授旗礼。同月11日， 在李异南代领队率领下，我们一团三十余人，浩浩荡荡由红灯码头乘 Rajah Brooke 号轮 船出发，翌日上午抵古晋。一上码头便受到一番热烈的欢迎。中午出席了古晋华人领袖和顾问们在中华总商会设的茶会招待，晚上接着是参加盛大的欢迎宴会。13日晚方有球赛。

在古晋期间，代领队李异南曾率领全体球员谒见市议会主席陈何遵，并分别和球队队长代表南大当局拜访了当地闻人池家桂、陈水白、廖升和卓廷诸君。我们还参观了许多地方，如古晋的砂劳越博物馆、广播电台、长屋等。我们到长屋时送土族人士香烟，他们高兴得为我们载歌载舞。我们和他们拍相片，其中包括半裸的妇女和女孩。土族首长门前挂着的一大网骷髅人头和他出示的系有被杀者头发的杀人刀，却把我们吓得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女球员们更怕得发抖。

我们在古晋时，恰逢榴楗季节。一日清早，当地球员热情地在团体活动还未开始前，带我们到邻近郊外去买达雅族人用藤篮背着下山的榴楗，既新鲜又色香味俱全，而且只是一毛钱一粒。我们请售卖者把全部榴楗打开了，大家索性就在回程的车子上当早餐吃，可是因为路面凹凸不平，一面吃一面你歪我倒，扑前仰后，结果弄得大家脸上、衣服上、甚至头上都粘上榴楗。一时笑声和榴楗香味洋溢车内，好不开心。

我们在古晋的顾问共有二十二位 (见附录)。在古晋期间，他们除安排球赛的事宜外，还照顾我们三餐兼陪我们访游名胜、探望亲友、购买当地纪念品等，其中数位还热情地请我们吃点心。几天如一，轮流地给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真是盛情难忘。

17日傍晚时分离开古晋，我们沿水路移师泗里奎。船驶开后，我们又像由新加坡到古晋的水路上一样，大家集中到朦胧的月光照耀下的甲板上，有弹吉打或吹口琴陪我们唱歌的，有讲笑话、猜谜或谈天说地的，享受着快乐的时光。可是，说也奇怪，就在王同学念了几句笑骂耶稣的歌词后，不到十分钟，便出现乌云满天，老天便大发起雷霆来，使船在波涛翻腾的风雨中打转，搅得我们翻肠倒胃，吐的吐，量的晕。

大家马上由甲板上撤退，一时大家忙着找皮包，找鞋子，寻外套，卷席子，在叫喊声中乱成一团。最后，大家终于跑回大舱去避难。可是，舱里一阵阵的猪粪、牛粪味夹杂着榴榜和占不拉的飘香，还有人味等混杂的无比的奇味，阵阵迫人，我们只好带着疲乏的身躯坐在大舱外的行人道上憩息。天刚破晓，惊魂甫定，领队便来唤醒我们，催我们赶快梳洗整装，因船就快到目的地泗里奎了。

船还没有靠岸便可以看到泗里奎码头已站满了人，岸边还高挂着欢迎的布条。我们仓促列队，船一靠岸，我们便在铜乐队的奏乐声、欢迎者的掌声、鞭炮声和欢呼声中登岸。这个欢迎的仪式还包括环绕市区游行一周。因此，由高举的欢迎布条开路，在铜乐队、当地顾问、华界领袖、双方领队等的带领下，我们抖起十二分的精神，踏着整齐的步伐随后跟上，好不威风，昨夜风险疲劳早已一扫而空。

游行的终点是该地的中华商会。商会内特设盛大鸡尾酒会，招待双方队员，并请泗里奎县长及各界华人领袖来陪客，盛况一时。过后我们参观了离中华商会不远的露天篮球场，场地布置得像翻新的一样。女队员下榻于篮总副主席陈敬信的私宅，男队员则留宿在中华商会会所。

记得在离开泗里奎那个傍晚，大概因当地水供发生了一些问题，为了赶时间，女队员都分配到顾问的府上洗澡，而男队员则有一部份穿了沙笼，就利用路边的水龙头就地解决。另一样值得回忆的东西是泗里奎的福州捞面，这道佳肴内有鲜蚝和三鲜，还调上鸡蛋等，既大碗又可口。这次重游总吃不回当年的滋味。

在泗里奎，我们的顾问是：黄钟云、梁明德、张守钦和陈高明四位，他们热情真挚由始至终为我们的到访忙碌，一片爱护之情令人感动。

离开泗里奎，沿拉让江前往最后一站诗巫，1月20日到达。拉让江上通下达，无疑是砂劳越民族发祥茁壮的摇篮，是当地资源生产的命脉，为该地提供富国利民的有利条件。该地顾问陈立训、蔡水通、林鹏寿、黄和顺、周玉麟、陈树广、黄信铿、姚景水等，率领了他们的球员到来欢迎。这是我第一次认识天猛公拿督陈立训，其时他是当地的市长。

我最记得的是诗巫的华人领袖和顾问，他们大多数属于中壮年期，都很热心华人文化和华人教育。该地华人居多，而华人之中福州人最多。魏顺隆同学兄妹三人就是诗巫人，在我们逗留期间，他们一直陪在左右，忙得团团转。有一天，他们还请我们到他们的家去参加一个别开生面的品尝当地水果大会，水果汁多味甜，吃得痛快。

在诗巫的南大顾问之一的陈立训先生，特地在他的府上设欢迎宴，灯光明亮，后院小桥流水，景色自然，布置大方，叫我们流连忘返。他们一家大小亲切好客，上上下下殷勤招待，使我们都有宾至如归之感。

记得当年诗巫的市容比较新和整洁，路上的车辆也比占晋的少。当地居民都爱好篮球运动，一支由林思周先生带领的少年滑稽篮球队，充满活力和希望。另一支九二队，也风云一时。市区郊外，常见青少年成群结队的在篮球场上奔驰。

在回星洲时，我们弃水路而取空路，约在 2月 2日全团乘马航返新。宾主双方临别依依，互赠照片和地址，从此留下深长的友谊。

行文至此，不禁嘘唏不已。我们远征砂劳越的经历之所以使我们至今难以忘怀，并不是我们自己有甚么特出，而是因为我们代表了南洋大学。换句话说，我们是托了南大之福。要不然，我们两个球队并非第一流，如果不是南大派出来的，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得到砂劳越整个华人社会的连续三周的盛大和热烈的欢迎和无微不至的款待，由此可见南大当年号召力的伟大。这个号召力的基础就是华人对其文化和语文的热爱，而体现了他们要维护和发扬华人文化和语文的愿望的便是南大，因此凡是和南大有关的一切，他们都尽心地支持和拥护。其实，不只是篮球队，当时只要说你是南大的教授或学生，人们便会对你肃然起敬，忙着给你最好的款待。可是这样受我们整个华族崇仰和爱护的一间大学，现在却不复存在了，这怎不叫人嘘唏不已呢？

附录一：	南大访砂男女篮、羽球队职员与队员名单
顾　　问：	吴再兴　庄卓岩　洪永安　陈庆星　陈梓桐　徐　清
总 领 队：	张天泽
领　　队：	陈崇南　潘国渠
代 领 队：	李异南
管　　理：	邓铭正
中文秘书：	蒋明德
英文秘书：	王亚九
干　　事：	冯德明
财　　政：	王声美　庄日昆
男篮指导：	李异南
男篮队长：	(正) 郭景兆　　(副) 陈明耀
男篮队员：	林子华　叶栋杉　郭宪章　梁金生　蒋民德　吴仁丰 王执中　王亚九　陈玉清　沈超显　蔡金棠　冯德民
女篮指导：	郑鸿英
女篮队长：	(正) 余秀斌　　(副) 黄合意
女篮队员：	陈华淑　周苏丝　邓佩如　洪丽月　王声美　曾瑞鸾 梁环清　林月颜　郑秀銮　陈玉燕
羽球指导：	李异南
羽 队 长：	(正) 庄日昆　　(副) 张家树
羽 队 员：	陈维志　黄天华　黄宏辉　林金振　张突武　赵世元 陈玉燕　周苏丝

附录二：	南大访砂男女篮、羽球队砂劳越古晋区顾问名单
	陈桂春　王其辉　陈作献　陈水皎　颜瑞草　云昌光 沈炳初　沈济宽　洪清河　宋天厚　沈城钦　宋荣登 龚招泰　梁浩然　杨克勤　李春德　陈文甸　黄佛德 施庆俊　张家宽　王钟元　蔡渭亭

(按：原载《南洋大学全球校友联欢会特刊》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