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 办 南 洋 大 学

跟南洋大学有过一段渊源的国际名作家韩素音女士，最近在加拿大的国际南大校友大集会上提出复办南大的建议。

她的建议会引发什么实际的影响，尚未可知，不过，在我国却造成了微波荡漾。她认为复办南大，不一定在新加坡，也不一定是独此一家，在加拿大，在其他国家都可以复办南大，多多益善。于是，便有人想到了吉隆坡，当然，也有人认为还是在新加坡好，而反对党领袖林吉祥一下子就想起了槟城，他促请许子根首席部长率先响应韩素音女士的号召。

复办南大？南大是一间怎样的大学，为什么要复办？很多人说它是一间华文大学，是华文教育的最高学府、民族教育的堡垒；很多人也说过，它是华族的骄傲、华人的光荣，总之，那是华人之最：最爱、最崇高、最神圣。如今要复办，莫非是在恢复华族的骄傲、华人的光荣，或者发展华文教育、重建堡垒？骄傲和光荣在高级商业社会里没有一定的标准，有些人认为拿别人的屁股当自己的脸皮，是一种骄傲和光荣；有的人享到了局部自主权便引以为荣，骄傲地津津乐道。所以，华族的骄傲和光荣实在无从恢复，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共同的骄傲和光荣。

近乎九十巴仙的华人已经认命了，华文教育嘛，到高中三年级算啦，何必更上一层楼？于是，南方学院是不是一间华文学府无所谓，只要向独中生开一开方便之门，便对得起华社了；拉曼学院是什么货色都没关系，只要广收华人子弟，就有资格向华社筹募二千五百万元。其实也不止是认命，准确地说，应该是华社的一种新共识，大家都不认为华文最高学府是一项需要，有了它可能还是一种累赘。至于堡垒，更加不敢厚望焉。

最爱者当然希望南大得以复办，犹如一位母亲不幸死了，她的儿女们没有理由不希望她复活，死而复活的奇迹不只是发生在耶稣的身上，儿女们的希望也未必是一个幻想。然而，复活的南大应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呢？若是像南方学院一样，那不如长眠到底，因为这都不是儿女们所熟悉的母亲。南大生前其实也不是一百巴仙的华文大学，它的教学媒介语和课本中英混合，混合的程度因人而异，但是，它的行政语文却是一百巴仙的华语华文，因此，云南园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华语世界。

这样的一间半华文大学即使在当前的新加坡环境里，都还有不少的顾忌，客观的需要，时代的要求，似乎拗不过人的因素；马来西亚更不必说了，华人社会本身都没有了这项要求，最爱者唯有赶紧为它超渡，好让它可以快一点到英语国家的加拿大投胎，这是无奈何呀无奈何！

(原载 1992 年《中国报》)

(按：根据《南洋大学全球校友联欢会特刊》144页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