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刘炯朗教授的《谈诚实》

　　动完白内障手术后眼睛恢复视力，我上网观看一些网页，突然看到前清华大学校长刘炯朗教授有一个‘博客’(http://blog.udn.com/liucl)。

　　刘炯朗教授(Chung Laung Liu，1934年-)，广东番禺人，幼年时期在澳门就学，后因为父亲在台湾担任军职，遂前来台湾就学，并考入当时的台南工学院电机系（成功大学）就读，1956年毕业获工学士。大学毕业后，从军担任陆军少尉预官。一九五六年清华成立原子科学研究所，第一届招生的时候，通过入学考试，获得录取，当时没有报到入学。因同时取得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奖学金，所以便只身负笈留美，于1960年及1962年及分别顺利取得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硕士、博士。之后曾经执教麻省理工学院、伊利诺大学、1998─2002返回台湾后担任国立清华大学校长及荣誉讲座教授。刘炯朗2000年当选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刘炯朗的“本业”学术研究是离散数学及演算法，早期他在伊利诺大学教电脑时写了一本非常好的“离散”数学的教科书《组合数学导论》(Introduction to combinatorial mathematics)，我在学习离散数学时用这材料，后来有机会教学生电脑的“数值结构和算法理论”(Data Structure and Algorithms) 我还采用书的一些题材及习题作教材。

　　他教过的一个学生曾和我作研究，告诉我刘教授是少见的“正人君子”，培育英才无数、桃李满天下，唯一华人 ACM 图灵奖(Turing Award) 得主姚期智(Andrew Yao) 亦是其门生。照顾学生，谦和不张扬，从来不口出恶言。

　　他回台湾到清华大学当校长，鼓吹研究风气，使清大于1998、1999年连续获得全台湾声望排名第一的佳誉。偶而回美国，他教过的学生从南到北都会聚合来与他餐叙，可见他是一个怎么受人爱戴的教育工作者。

　　在他的‘博客’他这么说自从2005年10月开始，他在新竹 IC 之音广播电台主持一个广播节目“我爱谈天你爱笑”，谈天说地无所不谈。由于他自己的背景，选的题目多数和科技、教育、文学等领域比较近。

　　他后来把谈的东西化为文字，放在‘博客’里，每星期整理出五篇左右。三年累积差不多一百五十篇。

　　他的节目每周三早上八点十五分播出半个小时，晚上七点十五分重播。

　　他在《谈诚实》一文，先用一句英语的名言："Honesty is the best policy"(诚实是最好的策略) 来开宗明义。

　　他说：“第一、诚实是最有效、最能够让你得到最好的结果的策略；第二、诚实是最容易执行的策略，诚实地做事是很简单的，因为，做事只有一个原则，叙述只有一个版本，做起事来不要伤脑筋，叙述起来不会有漏洞；第三、诚实是唯一在任何情形之下，都可以让你心安理得，坦然舒泰地做事的策略，是唯一不管结果如何，都会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别人，没有惭愧、没有后悔的策略。”

　　接下来他引林肯的名言："You can fool some of the people all the time, and all the people some of the time, but you can't fool all of the people all the time."

　　他提到萧伯纳的话：“我们必须先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诚实的世界，然后我们才可以诚实地告诉我们的一下一代‘诚实的确是最好的策略’。”

　　他引用理查·韦立牧师的话：“如果一个人把‘诚实是最好的策略’这句话奉为圭臬的话，他就不是一个诚实的人，诚实应该出自内心，我们要做一个诚实的人，因为我们要问心无愧，如果我们把诚实看做成功和获利的策略，也许我们在内心中并不是一个诚实的人，诚实是目标，而不是达到某一个目标的手段。”

　　他提起‘白色的谎言’(white lie)，不会引起伤害或善意的谎言。他讲自己说过一个白色谎言的故事：很多年前，他全家在巴黎住了一年，有一位好朋友说要请他们去一个很有特色的好餐馆。他们迫不急待，去了那餐馆吃饭。几个礼拜之后，朋友真的带他们去那餐馆。

　　坐下来后，朋友问他：“你有没有来过这间餐馆？”为了不扫朋友的兴，他说“没有”。等到服务生来点菜的时候，他的朋友和她讲了一阵法文之后，转过来跟我说：“这位服务员说你们来过，她认得你们。”刘炯朗笑笑说：“她认错人了吧？”他的朋友和服务生叽哩呱啦再讲一阵法文之后，说：“服务生说她没有认错人，她特别认得你们可爱的小女儿。”刘炯朗无可奈何地一笑：“也许亚洲人看起来都一样吧！”谎言的问题越补越大。

　　最后刘炯朗提一个脑筋急转弯的问题：“有一个旅人走到一个交叉路口，路口的两条路，一条通向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永远讲真话；另一条通向另一个村子，这个村子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永远讲假话。当他看到交叉路口站着一个人的时候，他要向他问路，但是，他不知道这个人是哪一个村子的村民，不知道他会讲真话还是假话，请问他怎样问这个人一句话，让他可以来决定交叉路口的两条路的方向。”

　　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假冒伪劣现象还相当猖獗。这不仅是经济问题，也是社会问题。自2003年开始，假药啦，假酒啦假冒伪劣充斥市场，掺杂、掺假，以假充真、以次充好，可怜的消费者每天生活在层层疑云之中，今年9月份“毒奶粉”事件爆发后，早上起床喝牛奶，疑心牛奶是不是掺水和三聚氰胺？走在桥上会想这桥是否会垮塌？遇到陌生人的一笑，马上会警觉这人是不是骗子？贷款诈骗借款人赖帐不还。假毕业证泛滥成灾，2001年5月下旬起，广东省教育厅高校毕业生就业指导中心开始接受高等教育文凭鉴定工作。媒体报导：“在短短的两个月内，中心收到近600件文凭送鉴申请，其中有1/6的假文凭。一家银行送来鉴定的33份文凭中，只有2份是真的；一机关单位送来鉴定的6份学历证书中，竟无一是真……”。什么是医治急功近利社会的良方呢？中国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人们都在喊“诚信”，还提出了“以诚信为本”的口号。

　　诚实的人不弄虚作假，内部和外部的自我是一个镜像，感情，性情，动机，和目标是清晰可见，不需要自我欺骗或欺骗他人，德国哲学家康德说“撒谎永远都是一种道德错误。”《孟子·离娄上》：“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意思是：诚是自然规律，追求诚是做人的规律。一个诚实的人，其实是最具有勇气的，他必须敢于面对现实和真理，“善恶昭彰”，做一件好事或坏事，其实天下人都知道(The goodness and the evils are evident)。诚实的人问心无愧。刘炯朗说：“一个有教养的人，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不会为自己的私利蒙蔽欺骗他人，他不会用谎言掩饰自己的错误。”

　　我们生活中的这个世界，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谎言和欺骗，讲老实话的人会吃亏。中国俗谚：“人无诚信不立，家无诚信不和，业无诚信不兴，国无诚信不宁。”小学的时候就知道中国古代商鞅“南门移木、取信于民”的故事。长大看到“曾子杀猪”的故事：孔子有个学生叫曾子。有一次，曾子的妻子要上街，儿子哭闹着要跟去，妻子就哄他说：“你在家等我，回来给你杀猪炖肉吃”。孩子信以为真。妻子回来，见曾子正磨刀准备杀猪，赶忙阻拦说：“你怎么，我原是哄他的！你真的要杀猪给他吃？”曾子认真地说：“对小孩子怎么能欺骗呢？我们的一言一行对孩子都有影响，我们说了不算数，孩子以后就不会听我们的话了”。他果真把猪杀了。

　　孩子小的时候就讲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1732─1799年) 儿时砍樱桃树的故事要他们讲老实话。孩子们长大了就讲美国亿万富翁摩根家族的创始人的故事：主宰美国华尔街金融帝国的 J. P. 摩根的祖父摩根是一家小保险公司的股东之一。天有不测风云，1835年纽约突发了一场特大火灾。该公司的股东纷纷表示要退股，只有摩根决定卖掉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旅馆，低价收购大家的股份，又通过别的融资渠道，很快将十多万元的保险金凑齐返还给了投保人。一时间，公司声誉鹊起。已濒临破产的摩根此时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公司了，他打出广告：本公司为偿付保险金已竭尽所能，从现在开始，再投本公司的保险，保险金将加倍收取。奇迹发生了，更多人纷纷来到这家高额收取保险金的小公司投保。不久，摩根不仅将自己原来的旅馆买了回来，还净赚了十多万元。

　　陈水扁过去十余年来，财迷心窍汲汲营营，贪污、洗钱等罪被起诉。阿扁在野时，批“黑金贪腐”，掌权后搜括钱财，还藏到海外。他说：他不是贪污、歪哥之辈，那些钱不是要留给子孙，建国当然要放海外比较方便。

　　他心知肚明，这种华而不实的政治术语，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辩解，想用自己的能力装饰自己的好形像，他连自己都无法说服遑论大众？为了自己能得到某些好处，讲假话骗人，玩假弄刁沸沸扬扬叫别人上当。

　　荀子说：“言无常信，行无常贞，惟利所在，无所不倾，若是则可谓小人矣。”阿扁损坏自己的形像，正如《周易》“亢龙有悔”的爻辞“贵而无位”、“高而无民”。“无位”是无人尊重他的总统大位；在高位又无民──没有人拥戴已经走到了尽头，再也没有发展的余地了。

　　真诚善良守信用的人做事都是对得起的良心的，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他生活中的路会越走越宽越走越长。相反，那些只顾眼前利益目光短浅贪图蝇头小利损人利已的人，诚信缺失、权威失落，这样的人他们的路只会越走越窄甚至无路可走，最后总是要被社会唾弃的。世界著名的现代质量改进之父──威廉·爱德华·戴明(W. Edwards Deming) 说：“因为我们所做的是错的，即使我们尽最大的努力，辛勤工作，我们也正在失去优势。”(We're losing ground because what we are doing is wrong, even though we work very hard and give our best effort.)

2008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