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一 盘 炸 鸡

　　其成同学今天邮寄了一个6分钟点短剧给我，说这是2006年56届国际柏林影展短片第一名。

　　菲律宾的 Ferdinand Dimadura 拍摄名叫 "Chicken A La Carte"。两个菲律宾少女在肯塔基快食点叫炸鸡，吃一半有事就走了。她们的炸鸡变成厨余。一个穷人来店里收集食客的厨余运回家里，几个孩子一哄而上拼命争抢，去抢这些剩余的食物，饥饿的孩子们兴高采烈看着这些食物。看看他們臉上的笑容，我不禁一陣心酸热泪流下。

　　“每一天有二万五千人因饥饿而死亡”，这是短篇结束时打出的字幕。

　　作者说这是真实的故事，简单直接，不加修饰。2006年柏林电影节短节目单元的第一名。人民生活轨迹，是与国家的兴衰紧紧地连接在一起的。在上世纪50年代的东亚地区，菲律宾的经济状况的确不差。但菲律宾其实从没真正独立富强过。当时，看起来很富裕，只是因为菲律宾曾是美国的殖民地，独立后又是美国在亚洲的重要基地，享受着大量来自美国的援助。马科斯总统任职期间，菲律宾成为东亚国家中，发达程度仅次于日本的国家。

　　天主教是菲律宾的国教，人们大部分信仰天主教。在这短片里孩子想要吃盘中微少的食物，可是父亲要他们祈祷感恩，感谢上帝赐给他们一顿晚餐，我看了心里难过。

　　菲律宾的贫富差距是东南亚国家里比印尼和泰国还要严重的国家。可是荒谬的这个国家是比印尼和泰国还富有的国家。由于裙带资本主义的腐化与统治权力的勾结，菲律宾的基尼系数为0.49，生产穷人的速度比生产富人要快得多，而且穷人的数量远较富者庞大。百分之二的地主，控制住了全国70％以上的土地，有九千万人口的菲律宾，百分之四十的菲律宾人是生活在贫穷，而百分之十五的菲律宾人要远走他乡到香港，台湾，马来西亚，新加坡当外劳、女佣来赚钱养家。2010年8月统计显示失业率达8%，升至四年来最高。

　　不久前看美国学者蔡美儿(Amy Chua) 写的《地球在燃烧》("World on Fire: How exporting free market democracy breeds ethnic hatred and global instability." 2003，纽约 Doubleday 出版社）。

　　她父亲是菲律宾华侨来美国留学，在伯克莱大学电机系当教授。她的姑姑在马尼拉华侨中算是富有的人，可是却被她的司机用刀杀死。警方说这是“仇富”所引起的。

　　她说：华侨生活在富裕的环境，拥有更大的财富远远高于多数的土著，而大部分贫穷的菲律宾人住在卫生条件极恶劣的贫民窟，结果被嫉妒和痛恨。贫富差距悬殊产生仇恨。Amy 说华裔占菲律宾人口的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可是却控制了百分之六十的财富，积累了了不起财富的商人和腐败的官僚政权勾结，而许多贫民要生活在垃圾场里像野狗一样生活，这就助长种族仇恨。她认为控制市场经济的少数族群的存在，使得“市场+民主”往往产生动乱。

　　由于历史的原因，华人商人为了生活，需要讨好当地政府人员成极不光彩的利益同盟。这在一般菲律宾人眼中看来，蛮不是味儿。因此菲律宾人对华人一直不算友善。贫富悬殊导致菲律宾的绑架勒索闻名于世，马尼拉更成为“绑架都中之都”。二十年前我一位菲律宾华裔朋友在儿子被绑架之后，举家仓皇搬迁到美国，放弃在菲律宾的产业。他对我説：“我在菲律宾比在美国更容易成为富人，但那里治安太坏了，最让富人坐立不安就是‘仇富情结’。我不想过每天担心被人绑架的日子。”

　　2008年1月12日公布的菲律宾国家统计局的报告：菲律宾国内的贫富差距水平正在扩大。报告称，10%的菲律宾最富有家庭的年收入约占全国家庭总收入的三分一。菲律宾去年全国家庭总收入超过3万亿比索(约740亿美元)，其中36%由最富有的174万个家庭分享。

　　这项统计数字还指出，菲律宾平均每个家庭有4个家庭成员，平均收入为每天12美元，很少家庭有储蓄。政府对贫困并无切实的社会救助，使得贫困人口维持生存极为困难。到处都是露宿街头又黑又瘦的“难民”。而有一些人穷无立锥之地，只好占据坟场为住家与屍骸结伴(见http://www.youtube.com/watch?v=8PR5fno490o)。

　　看了“来一盘炸鸡”的短片，看到菲律宾社会被遗忘的一面。想到古代诗人写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感慨良多。我们生活在海外的华裔是否有时要想一想我们的生活方式是否会引起没有饭吃的人的仇恨呢？

　　请关心社会问题的人看看在 www.cultureunplugged.com/play/1081/chicken-a-la-carte/TVE9PSTP 上的“来一盘炸鸡”。

写于2009年5月14日
修改于2011年6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