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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北大前校长丁石孙教授遗嘱

── 李学数 ──


我是一个像空气一样自由的人,妨碍我心灵自由的时候,绝不妥协。
——丁石孙
一个人,一个国家甚至一个民族,对待数学,重要的不是公式,不是定理,而是它的方法。
——丁石孙

2019年10月12日早晨看北京中央电视台惊悉北京大学前校长数学家丁石孙教授(1927-2019)于10月12日晚8点04分去世,享寿93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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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石孙教授

  上世纪60年代我买了一本中国出版的翻译书,作者是荷兰数学家(van der Waerden),译者是丁石孙和曾肯成。这本书引起我对《近世代数》的兴趣,我却不知道使我对代数喜欢的人,竟然是翻译者之一的丁石孙教授。

  1980年8月9日我乘飞机从新加坡到美国要参加10日在伯克莱大学举办的《第四届国际数学教育会议》,飞机在日本东京成田机场转机,然后到旧金山。

  凑巧与中国出席的曹飞羽、程民德、段君复、丁石孙等教授同机。当时到了机场有小巴士车载他们到柏克莱大学,我第一次看到丁教授非常有条理照顾那些上了年纪的老教授,而且指挥若定有大将之风,给我的直觉这一定是一个很好的领导者。我乘他们的小巴士车“免费”到了柏克莱大学,因此认识了中国老一辈的数学工作者。

以后1980年在纽约柯朗数学研究所认识了北大毕业的访问学者:陈天权、张恭庆和1985年加州的圣荷西认识马希文,听他们讲教过他们基础课的丁教授,对他的敬业事迹肃然起敬。

  丁石孙读大学时,因参加学生运动被关进监狱而且开除学籍。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因“同情右派”被当成“阶级异己分子”被开除党籍。文革开始,被当成“牛鬼蛇神”关进黑帮大院,下放干校,文革后才获平反。

  1980年当北大数学系系主任,1983年-1988年5年当北大校长。北大的老教授季羡林称赞他:“北大有史两个最好的校长是蔡元培和丁石孙。”可是他却自认为是“最失败的校长”。

  他在65岁时拟了遗嘱,登在2013年出版的《有话可说——丁石孙访谈录》,全文如下:

朋友们:

  今天是我65岁的生日,似乎是应该想一下自己的身后事。没有人能准确地预见自己死的日子,因之话早说为好。

  1. 我死后一切从简,不要任何仪式,尽快送火葬场,一切请他们按常规处理,不要骨灰。我来自自然,我愿意再回到自然。

  在我死前或死后,凡是不在北京的亲属,绝对不要因为我的缘故来北京。对世界来说,我的死是一件极小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2. 如果我有一段病重的时间,千万不要为了延长生命给我和大家造成不必要的痛苦。如何处理,请我的爱人做决定,她是了解我的。

  3. 也许我死后还有一点现款,请把我的一份(根据法律)捐给北京大学数学系,如何使用由数学系决定。我对数学是有感情的。至于实物,由我的亲属处理。

  4. 我死了以后,当然要发个通知,请按以下格式:

  丁石孙,出生于1927年9月5日,已于x年x月x日去世,特此通知。

  下面由家属签名。至于发给哪些人,由你们决定。

  5. 请不要为我的死悲痛。我衷心希望你们生活愉快。

(丁石孙 1992年9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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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的人感到他真是纯真不重虚名的人。

  晚上心有所感,赋诗一首对他致敬:

少时读书立救国,壮年东游取真经。
百年树人期育苗,风霆云变摧折枝。
维护正义世已稀,人间正道变颜色。
尔今沉疴稍起色,无奈豚鸠竞争食。
坚贞保身解甲归,家国兴亡仍挂心。
秋风秋雨悲君逝,壮志未酬千行泪。

  你的遗嘱最后说:“请不要为我的死悲痛。我衷心希望你们生活愉快。”

  可是在这时候,我是真的难过。一个个我敬重的爱国家的人倒下去了,但是我说:“这些人的光辉事迹,会是民族的精神宝藏,代代相传。”

2019-10-13

附录
1. 丁石孙与他的北大往事
  徐天 《中国新闻周刊》 徐天 2019-10-14 12:54:00
http://www.inewsweek.cn/people/2019-10-14/7269.shtml
2. 精神的魅力:教育家丁石孙
  央视国际 www.cctv.com  2006年03月22日 17:08
http://www.cctv.com/program/dajia/20060322/102216.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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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5日首版 Created on October 15, 2019
2019年10月15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October 15,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