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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一封《日本人写给中国人的信》

── 李学数 ──


只要再多走一小步,仿佛是向同一方向迈的一小步,真理便会变成谬误。
——列宁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唐太宗李世民的《赐萧禹》

  2010年7月3日仇大爺给我寄来这一封《日本人写给中国人的信》,大爺是个很爱国关心時事的老人家,我想他发来的邮件想知道我对这信的感想。

  先让你读后再谈我的看法。

作为一个日本人,我想在这里和你们谈谈我对中国人的一些看法。我以前是中国人民大学的一名留学生,在中国呆了五六年了,因此我完全有资格来说说我的看法。

日本和中国地理上很近,但两个民族的性格却是差得很远的,中国人给我的开始印象是很好的,但时间一长,许多缺点暴露了,中国人胆小、恭顺、懦弱、虚伪、圆滑、爱耍小聪明,尤其是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中国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同胞那么无情,却对一个外国人恭善有加。我刚开始来中国时,不过一个穷书生,但我却能受到超国民待遇,几年的经历让我深刻感受到中国人的确一盘散沙,中国人团结一心是有的,但那是在非常时期,比方说民族就要被灭了,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彻底的团结,中国人在外斗和内斗中似乎更倾向后者,中国人更恨的是汉奸,却不是侵略者(在侵华问题上,我比较尊重历史,承认这是日本的过错),中国人民养活我们在战争中的遗孤,却可以在文革中无情的迫害自己的同胞,(甚至是亲情之间),这些我都无法理解,如果不是中国人可能谁也不理解,你们中国人是怎么理解的,如果说中国人善良,虚伪什么,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单纯的没有中国人的自相残杀,也许可以说这是善良,但有了文革,情况就不同了,老实说,我对你们的做法没有什么感谢的成分,只有不理解和疑问。

还有我同样不理解你们对日本战后赔款的放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再像中华民族这么对外隐忍,对内残酷的了。这让我想起了以色列和德国的关系,说实话我很佩服以色列人,他们对德国人不依不饶的态度,这表明他们重视自己的价值和权利,他们没有原谅德国人,但德国人却很敬重他们,相反,在东方,现实是日本人很瞧不起中国人,你们放弃赔款,你们原谅我们,我们依然恨你们,瞧不起你们,鄙视你们,原因不在我们,在你们自身,你们自轻自贱,别人也没办法,中国人没有血性,意气都被磨光了,剩下的是暮气,自卑,和你们所说的崇洋媚外。

你们号称文明古国,但是除了那些死的建筑,博物馆里的文物,现实在中国人的生活里,哪还有传统文明的影子?不错,日本受过中国文化的长期影响,但现在保存这些文化鲜活性却在日本、韩国、新加坡,不在中国大陆,你们把诚信、节义、礼仪、四书五经看作四旧扫到垃圾堆里,声称建立一个新社会,却不想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比我更清楚,一方面贪污腐败(骗人的鬼话:腐败是世界各国都面临的问题),纸醉金迷,声色鸡犬,一方面穷的连饭都吃不饱。造假,中国无人能敌,能吹牛,见利忘义,你们没有什么信仰,信马克思主义。要是马克思知道在他的主义下是这样的社会,恐怕早也给气死了,精神空虚,彼此不信任,难怪一盘散沙,现在的中国人,其麻木、愚昧程度不比1895年好多少。

中国是个大国,但在政治上是个绝对的弱者,你们总嘲笑我们日本是政治矮子,但我们比比社会制度,看看哪个在世界上吃得开,社会主义国家没几个了,又不团结,专制,独裁,世界不欢迎,但因为你中国太大了,所以能显得重要,但是你们从来都是应对西方的政治攻势,没有过主动出击,因为你就是不行,人权叫人家抓了多少年?谁把人权降格到生存权就是最大的人权?文革,大跃进,你们的政府多少错误,你们的歌唱家还唱:改革开放的领路人,带领我们走向新时代。再也没有中国人这么温顺了,多听话,在当今文明的世界里,这种情况是少有的。

你们中国人在糟蹋自己,自己的智慧,资源,你们中国经济发展快,可代价呢?资源的枯竭,环境的恶化,你们一个好好的能源省山西,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经济落后,民生凋敝,贪官横行,你们不知道,在中华民国统治大陆的时候,山西还是模范省份,你们也不知道山西在中国历史的地位,那时清代的山西经济强,唐代一半的宰相出自山西,地位远比你们所谓骄傲自豪的上海高,现在你们看看山西,就知道什么是历史与现实的差距了(人均GDP中国倒数第一),你们就这么糟蹋资源,如果山西给了日本,日本会像祖宗一样供着他,远比你们重视北京,上海强,你们经济快,老喜欢拿什么上海,北京作窗口,愚蠢!那两个城市占中国国土多少,人口多少?你们长期忽视农民,9亿中国农民不搞好,你们中国要出大乱子。在北京我与一个来自山东的流浪老太太谈话,她是带着她的两个亲生女儿在北京做皮肉生意的,她说,靠自己吃饭,不丢人,丢人的是这个社会,因为40多年前,当地政府敲锣打鼓把他们几千人移民到新疆,送到几百里荒无人烟的地方,任他们自生自灭,死掉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就是不让回山东,逃回山东也没用,政府说他们不是山东人,没有户口,几十年来流浪,找谁说理去?

你们好大喜功,几百亿的工程说干就干,我们这些被你们看作小气的日本人乍舌,中国好富,可你们的失业人员却在增多,多一个失业的人,社会就多一个不稳定因素,你们没有解决,农民低收入,你们不重视,贫富差距拉大,你们视而不见,你们喜欢的只有外国人的赞扬,这一点很多人看得清楚,你们虚荣,奢侈,你们的社会乱七八糟,去年的中国大陆富豪,今年落马的不少,最近的就是那个叫周正毅的上海人,你们有问题的社会造就有问题的富翁,你们还恬不知耻的说日本完了,中国要超美国了,哈哈,短视!你们不过开放20几年,就这么吹,日本经济是在停滞,但你们拼死干了十年还不到日本经济总量的四分之一,至于超美国,更是神话,还有,世界环境对你们很不利,而日本,凭着制度的优越,国民的务实,以及西方的真诚支持,是完全有理由复苏的,中国却因为意识形态、制度与美国或大多主流国家格格不入,中国稳定没什么,一旦陷入社会动荡,经济崩溃,周边国家没有谁会鼎力支持的,因为你们的国家始终给人以另类的感觉,所以日本败,尚有机会赶上去,中国败,则完全四分五裂,周边国家喜欢中国这样,俄罗斯不喜欢你们好,印度恨你们,我们恨你们,东南亚恨你们,所以你们的环境很差很差,可你们没有危机感,感觉良好,这就是愚昧!

东方人中,我们尊敬韩国人,因为他们和我们很类似,就是有血有肉,敢做敢为,我们在历史问题上和你们有摩擦时,韩国人可以从总统到国民都抗议,中国只有外交部几个无足轻重的发言人在那里咿咿呀呀,哈哈,这就是差别,韩国人恨我们,但我们敬重这个对手,你恨不恨我们,我们感觉无所谓,因为你们性格、品行告诉世界,中国人没有刚性,我现在在想,前世不忘后事之师,到底中日之间谁在忘记历史?我们参拜神社,改历史教课书,说明我们没有忘记那段历史,你们呢?二战中的受害者?你们为了党派之争,不顾民族的大义,说什么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八年抗战,历史书写那段历史写得比我们还要模糊,是你们在篡改历史,哈哈!(这再次说明内斗胜于外斗)你们骂我们不正视侵略中国的战争,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可你们呢?正视历次政治运动对自己人民的迫害了吗?正视文革对中国的毁坏了吗?你们需要正视的太多啦,这都是谁在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啊?拍南京屠城的电影,你们中有人竟然还说为什么不多来些强奸的镜头。你们中国人就这种样子,叫别人怎么拿你们当回事情,你们可以无能,但你们连人格都不要了,美国人打得我们要死,我们不恨他们,我们佩服他们,韩国人被我们统治过,现在造就了经济奇迹,他们敢斗敢为,我们敬佩他们,你们中国人没有什么值得我们看得起你们的地方,好好反省一下,你们地大物博,历史悠久,却败在我们手下,不觉得羞愧么?

一盘散沙的社会生长一盘散沙的人,你们的时代里还出过什么志士么?民国还有过鲁迅,蔡锷,朱自清这些我们佩服的人,现在你们除了贪官,虚华学者,思想懦弱的知识分子,还有什么?你们不是说要培养本土的诺贝尔奖得主么?为什么现在还没有?你们的龙芯主频只有266赫兹,却在吹要商业化,哈哈!中国人,我们敬佩你们什么??同根同宗的新加坡也要在SARS时制你们一回,罗刚事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件,散漫的中国人啊,以色列人那么齐心,你们那么分散,你们十几亿人,十几亿条心思,我们一亿日本人都在想怎么让我们的国家走出困境,我们都活在地球上,有趣!

  有人说这是2005年曾轰动一时的一个日本留学生评论中国人的文章,未必就是日本人写的,也许是中国人写给中国人看的,没事找事的人编出来的,漏洞百出。每个民族都是有其劣根性的,作为华裔自已民族的劣根性是比他族熟悉,我想以客观的角度,要以平心静气的态度谈这封信。

(1) “中国人胆小、恭顺、懦弱、虚伪、圆滑、爱耍小聪明,尤其是让我无法理解的是中国人为什么对自己的同胞那么无情,却对一个外国人恭善有加。”

  我的意見:日本留学生讲的中国人的缺点太少了,棄医想用文学改变中国国民的鲁迅认为中国人的缺点有:一盘散沙,窝里斗,屡遭外族入侵,对外怀柔,对内残忍。还有没记性,调和折中,瞒和骗,官瘾实在太深,自欺欺人,自大多疑,欺软怕硬,不容易有改革,喜欢‘抢先’,妄想“永远不死”,自私,猜忌,迂腐,嫉妒,吝啬,穷凶恶极,仗势欺人。

  还可補充的是原载于民国八年出版的新生活杂志第二期胡适(1891-1962) 的《差不多先生》就是对中国人马虎应付事物做出的批判,鲁迅也曾经说过:「中国四万万的民众害着一种毛病。病源就是那个马马虎虎,就是那随它怎么都行的不认真态度。」(语出日人内山完造所作之鲁迅先生一文)。

  我还可補充的:爱耍小聪明钻法律漏洞是中国人的长项,不守纪律、不讲诚信。

(2) “中国人的确一盘散沙,中国人团结一心是有的,但那是在非常时期,比方说民族就要被灭了,不过那也不是什么彻底的团结,中国人在外斗和内斗中似乎更倾向后者”

  我的意見:同意这个看法。有外国人笑中国人“一个人是龙,一群人是虫。”就是嘲笑中国人的不团结。

  柏杨在《丑陋的中国人》的《一盘散沙》这樣写道:“中国人是聪明的,但这聪明却有一个严重的大前提,那就是必须‘一对一’,在个别的较量中,一个中国人对一个洋大人,中国人是聪明的,好比说吴清源先生和林海峰,单枪独马,就杀得七进七出。可是一旦进入群体的较量,两个中国人对两个洋大人,或两个以上的中国人对两个以上的洋大人,中国人就吃不住兼顶不过。孙中山先生曾感叹中国人是‘一盘散沙’,呜呼,用中国的一个沙粒跟洋大人的一个沙粒较量,中国的沙粒不弱于洋大人的沙粒,但用中国的一堆沙粒跟洋大人一堆沙粒做成的水泥较量,水泥可是坚硬如铁。”

  鲁迅曾说:“我们中国人总喜欢说自己爱和平,但其实,是爱斗争的,爱看别的东西斗争,也爱看自己们斗争。”再加上有个喜欢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领袖,觉得斗争其乐无窮,造成中国人尔虞我诈互不信任的现象。

  孙中山痛心疾首旧中国的一盘散沙,民国以来有蒋介石的中央军,张学良的东北军,冯玉祥的西北军,还有李宗仁白崇禧的桂系军阀混战,大家争杈争地的恶果,不能团结引来了日本的侵略。

  不团结是要挨打,有一首在抗战末期由牧虹作词、卢肃作曲,由1943年创作的《团结就是力量》这首歌,我想你可能听过:“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 这力量是铁 这力量是钢 比铁还硬 比钢还强 向着法西斯蒂开火 让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向着太阳,向着自由,向着新中国发出万丈光芒!”

  这歌产生在1943年6月晋察冀边区平山县黄泥区的一个小村子。那时敌后正处于战斗最紧张、最残酷,生活最艰苦的“黎明前的黑暗”的最困难时期。为了反对日寇到边区抢粮,实行“抢光、杀光、烧光”的疯狂政策,西北战地服务团为一个小歌剧写的号召中国人团结起来的歌。

  不必担心中国人不团结, 中国有一句老话“疾风知劲草, 板荡识忠臣”,是来自日本人推崇的唐太宗李世民写的《赐萧禹》诗:“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在局势危难、社会动荡时中华民族会奋起, 团结起来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3) “还有我同样不理解你们对日本战后赔款的放弃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民族再像中华民族这么对外隐忍,对内残酷的了。……在东方,现实是日本人很瞧不起中国人,你们放弃赔款,你们原谅我们,我们依然恨你们,瞧不起你们,鄙视你们,原因不在我们,在你们自身,你们自轻自贱,别人也没办法,中国人没有血性,意气都被磨光了,剩下的是暮气,自卑,和你们所说的崇洋媚外。”

  我的意見: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作为一个给许多国家带来了巨大生命财产损失的国家,日本理应在战后负责赔偿由它造成的全部损失。蒋介石当即发表了中国对日本“以德报怨”的著名讲话。蒋介石虽然没有提到战争赔款一事,但确定了中国对日本宽大处理的方针。中国当时从日本拉回了许多的工业设备到中国,用做战争赔款的抵偿。

  1949年菲律宾派特使访问蒋介石,商讨共同对日索取赔款之事。蒋介石却说:“要对这次战争负责任的是日本军阀,而不是日本人民。要求日本人民负担战争赔偿的作法是不公平的”。这初步表明蒋介石有放弃日本战争赔款的意思。1946年国民政府发表的抗战期间的损失是:军人死伤321万,财产损失133亿美元。

  1951年1月,北京政府新公布的抗战期间的人员和财产损失数目为:人员损失1000万人,经济损失500亿美元,比以前国民党政府公布的损失数字大大前进了一步(现在这个数字:人员损失3500万人,经济损失6000亿美元)。

  后来北京政府为了孤立台湾,得到国际认可,也放弃了战争赔款。1972年9月29日上午10时20分,中日两国代表在人民大会堂签署了中日邦交正常化的联合声明。声明第七条写道:“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宣布:为了中日两国人民的友好关系,放弃对日本国的战争赔偿要求。”

  1978年中国向日本提出55亿美元的巨额借款要求,日本政府最后同意向中国借款3900亿日元(折合18亿美元)。后来日本政府又在1984年1988年和1998年,三次向中国提供了巨额政府贷款,共计20000亿日元。到1997年底,已交付中国14000亿日元,而中国到1977年底的偿还额仅为200亿日元。日元贷款的特点是:数额大,利息低(年息3%左右),偿还期限长(偿还期限30年),是一种少有的优惠借贷,对中国的经济发展起到了不小的促进作用。日本人把这种以特别优惠的条件向中国提供巨额借款,看作是对中国放弃战争赔款的报答和对过去侵略行为的赎罪。

  中国的所谓“不要”,给出了一个很宽宏大量的姿态,实际上却是要了日本更多的无息贷款和低息贷款以及大量建设项目投资。从1980年代后期开始,日本最大的援助国一直是中国,每年向中国提供5亿多美元的经济援助(包括有偿和无偿的援助)。

  中国近代史就是一部被迫害史,中国人受外国欺凌已是百多年,有些人的确丧失民族自尊心,一味奉承巴结外国人, 但不是全民都崇洋媚外。追捧外国的文化或者其他的东西,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觉得只要是外国的就是好的,对自身文化的否定,和对外来文化的盲目崇拜!“外国(英美日等国)的月亮就是比中国圆”是有偏差的思维。

(4) “一盘散沙的社会生长一盘散沙的人,你们的时代里还出过什么志士么?民国还有过鲁迅,蔡锷,朱自清这些我们佩服的人,现在你们除了贪官,虚华学者,思想懦弱的知识分子,还有什么?”

  我的意見:你说:“民国还有过鲁迅,蔡锷,朱自清这些我们佩服的人”, 真是难得。反而有一些中国人却希望人们忘记你所佩服的人。人民教育出版社新版的语文教材中,鲁迅的作品明显减少,《药》、《为了忘却的纪念》等不见了。人们以中学校园里时下流传着一句顺口溜,“一怕文言文、二怕写作文、三怕周树人”,鲁迅的文章生涩难懂,不好学, 因此鲁迅作品成了语文课的“鸡肋”而“去鲁迅化”。

  朱自清的《背影》是我在初中一的语文课唸的散文。《背影》一文也入选台湾初中的“国文”科教科书。

  还有《荷塘月色》也是唸过的课文,但是对他的了解不深。五年前去北京潘承彪教授帶我去看北大的荷塘,才有更深一层的感性认识。北京在国民党统治时期,物价飞涨,北大的教授们没法生活下去。国民党政府就向人们发美军的救济粮。可是,以朱自清为代表的一批教授们宁可饿死也不去领救济粮。当时朱自清已经因为饥饿全身浮肿,很虚弱了,可是躺在床上还对家人说“不要去”。1948年8月24日,朱自清死于贫病交迫之中。毛泽东称赞他:“朱自清一身重病,宁可饿死,不领美国的‘救济粮’”(《毛泽东选集》第4卷,第1495页)说他和闻一多“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别了,司徒雷登!》)。

  《背影》是记实散文,朱自清作写于1925年10月。《背影》描述了在家庭遭变故的情况下,父亲送别远行儿子的经过。通过朴素真切的语言,表现了父亲的一片爱子之心和儿子对父亲的感念之情。作者曾说:“我写《背影》,就因为文中所引的父亲的来信里的那句话。当时读了父亲的信,真的泪如泉涌。我父亲待我的许多好处,特别是《背影》里所叙的那一回,想起来跟在眼前一般无二。我这篇文只是写实……”

  大陆知名学者丁启阵近日却在部落格(博客)上指《背影》一文是“无病呻吟”,应从中学课本中删除,丁启阵列举应删去的原因说,文中的父亲“违反交通规则”去买橘子、“形象又很不潇洒”,又是个不合格的父亲,因为他曾经纳过妾。他说,自己也曾被《背影》里父子亲情,深深感动,但这种感动是“不健康的”。

  丁启阵接受媒体采访他说,把《背影》中的父亲跳下月台横穿铁道去买橘子,就是不理性和实用主义的表现。丁启阵强调,朱自清的散文水平从整体来说不是最高,作品大多不是有力量的、健康的“汉语”。他认为,朱自清“孱弱病态”的文风,不是学习汉语值得追求和提倡的正确方向。

  我想作为佩服朱自清的日本人,对于丁启阵之流的知名学者,你戓许会说:“八格也鲁”?!

(5) “你们中国人在糟蹋自己,自己的智慧,资源,你们中国经济发展快,可代价呢?资源的枯竭,环境的恶化,你们一个好好的能源省山西,被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经济落后,民生凋敝,贪官横行,你们不知道,在中华民国统治大陆的时候,山西还是模范省份,你们也不知道山西在中国历史的地位,那时清代的山西经济强,唐代一半的宰相出自山西,地位远比你们所谓骄傲自豪的上海高,现在你们看看山西,就知道什么是历史与现实的差距了(人均GDP中国倒数第一),你们就这么糟蹋资源,如果山西给了日本,日本会像祖宗一样供着他,远比你们重视北京,上海强,你们经济快,老喜欢拿什么上海,北京作窗口,愚蠢!那两个城市占中国国土多少,人口多少?你们长期忽视农民,9亿中国农民不搞好,你们中国要出大乱子。”

  我的意見:唉!无语问蒼天。

(6) “你们把诚信、节义、礼仪、四书五经看作四旧扫到垃圾堆里,声称建立一个新社会,却不想是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比我更清楚,一方面贪污腐败(骗人的鬼话:腐败是世界各国都面临的问题),纸醉金迷,声色鸡犬,一方面穷的连饭都吃不饱。造假,中国无人能敌,能吹牛,见利忘义,你们没有什么信仰,信马克思主义。要是马克思知道在他的主义下是这样的社会,恐怕早也给气死了,精神空虚,彼此不信任,难怪一盘散沙,现在的中国人,其麻木、愚昧程度不比1895年好多少。”

  我的意見:文革本来是反传统,破四旧的,结果变成中华文明遭受空前灾难的时期。列宁说对了:“只要再多走一小步,仿佛是向同一方向迈的一小步,真理便会变成谬误。”革命走遍了变成反革命。

  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和发展,中国出现了一些新的问题与不良现象:贫富分化加大;下岗职工增多;财富分配不均;享乐主义、追逐外国的商品和生活方式拜金主义局部盛行;道德败坏、信仰失衡、精神萎缩。

  随着社会不同阶层的分化,马克思主义信仰也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变化。在中国,市场经济和商品化打破了单位所有制的束缚和铁饭碗的禁锢,使人的主动性、选择性,支配自己命运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商品化到底促使人获得自由还是丧失自由?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目前的社会制度,正是特权、垄断、贪污腐败等产生的温床。改革开放后,中国人的信仰便开始处于一种真空状态,有人认为马克思主义过时了,不再适应当前中国的发展。我想这是见仁见智,我很愚蠢不敢讨论。

(7) “你们喜欢的只有外国人的赞扬,这一点很多人看得清楚,你们虚荣,奢侈,你们的社会乱七八糟,去年的中国大陆富豪,今年落马的不少,最近的就是那个叫周正毅的上海人,你们有问题的社会造就有问题的富翁,你们还恬不知耻的说日本完了,中国要超美国了,哈哈,短视!你们不过开放20几年,就这么吹,日本经济是在停滞,但你们拼死干了十年还不到日本经济总量的四分之一,至于超美国,更是神话,还有,世界环境对你们很不利,而日本,凭着制度的优越,国民的务实,以及西方的真诚支持,是完全有理由复苏的,中国却因为意识形态、制度与美国或大多主流国家格格不入,中国稳定没什么,一旦陷入社会动荡,经济崩溃,周边国家没有谁会鼎力支持的,因为你们的国家始终给人以另类的感觉,所以日本败,尚有机会赶上去,中国败,则完全四分五裂,周边国家喜欢中国这样,俄罗斯不喜欢你们好,印度恨你们,我们恨你们,东南亚恨你们,所以你们的环境很差很差,可你们没有危机感,感觉良好,这就是愚昧!”

  我的意見:1957年11月,社会主义大家庭在莫斯科开会。赫鲁晓夫在会上提出“社会主义正在上升,资本主义正在衰退”。要用15年时间赶上和超过美国。毛泽东表示,中国要用15年时间赶上和超过英国。为实现这一梦想,“大跃进”在全国全面展开。毛泽东研判,苏联的“苏维埃加电气化”理论已经落伍,凭借中国人发明的人民公社试验,中国很可能比苏联提前进入共产主义,只需三五年就可以赶上英美。

  这种左倾幼稚病和“赶英超美,一天等于二十年”狂热,以及盲目的计划让国民经济濒临崩溃,给中囯帶来禍害。冷静后的毛泽东研判:“中国还要一百年才能强大。”

  中国人想赶英超美,想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是和长期受外敌欺凌有关,无可厚非。

(8) “你恨不恨我们,我们感觉无所谓,因为你们性格、品行告诉世界,中国人没有刚性,我现在在想,前世不忘后事之师,到底中日之间谁在忘记历史?我们参拜神社,改历史教课书,说明我们没有忘记那段历史,你们呢?二战中的受害者?你们为了党派之争,不顾民族的大义,说什么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八年抗战,历史书写那段历史写得比我们还要模糊,是你们在篡改历史。”

  我的意見:柏杨先生为大陆版《丑陋的中国人》写的序回忆:“一九八二年,台北最大的一家报社举办一连数场的讲演,邀我参加。我拟定题目:‘丑陋的中国人’,想不到立刻就被打回票,主持人告诉我说:‘中国人有什么丑陋的?你关住门说给自己听吧!’结果不声不响,就把我从名单里开除。一九八三年,位于台中的东海大学学生自治会,邀我讲演,我讲的题目仍是‘丑陋的中国人’。自治会主席问我能不能改一下题目,我说:‘再改仍是丑陋的中国人’。他请示训导处,同意名字可以不改,但内容不要太过分,我当然遵命,但有一个请求,就是给我一个完整的录音带。学校答应的声音如雷贯耳。讲演那天,进到大礼堂,发现前四五排,坐的全是军事教官。会场虽然挤满了学生,气氛却显得肃杀。讲完之后,大家依例鼓掌。过了十几天,学校把录音带寄来。放在录放音机播出:‘各位长官、各位同学……’接着是一片寂静,惟一听到的是带子旋转声,原来是一卷空白,所有的讲词,全被洗掉,多少有点伤感。对付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出狱不久、狼狈不堪的专栏作家,一个堂堂大学堂,竟用这类小动作相待。我是这么重要吗?我不认为我是这么重要。但既然连一个大学堂都认为我很重要,我想我大概是很重要。“

  是的中国人愛面子,“家丑不可外掦”,以致造成我们的丑陋,来自我们不知道自己丑陋,这种愚眜深深刺痛心里。

  柏杨说:“《丑陋的中国人》除了中文本外,还有三种译本——日文、德文、英文,一九八六年,日文译本出版时,我和香华受邀从台北飞往到东京,在新书发表会上,一群一口流利中文的日本记者,逼着我问:‘以一个中国人的身份,站在我们日本土地上,对你自己的同胞,无情地指责和揭发,使我日本人看不起了中国人。请问你会不会感到羞愧?’我回答说:‘我想,以各位流利的华语和各位访问中国时所写出来的报道,我请各位诚实地,用你的专业荣誊保证,诚实地回答我,在看到《丑陋的中国人》之前,难道你就看得起中国人吗?你难道从不耻笑中国人吗?’大家互相看看,尴尬地点点头。我说:‘你们事实上根本就看不起中国人,但因为你们是日本人,不便讲出来,如此而已。’忽然间,他们哄堂大笑,是那种有节制的哄堂大笑。‘我所以敢指出中国人的缺点,正因为我是中国人。长期以来,你们所看到的,多是虚骄的中国人。而现在,二十世纪七〇年后,有检讨能力和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一代中国人诞生,我们需要各位的帮助。’”

  对中国“恨铁不成钢”感到无限的忧伤和失望。身为一个中国人,当别人指责我们的不是时,就要维护自己!对这封《日本人写给中国人的信》,我觉得仍然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像柏楊我们要谢谢日本朋友的提醒和帮助。我们还是要注重改善自己,同时参看别人的长短借鉴自身为好,我相信当多数人走出愚昧的时候,我们的民族和国家就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2010.7.4—2010.7.8


【附录】

(1) 写给日本人的一封信
http://www.changfengren.com/ss/?action-viewthread-tid-1857
发布: 2009-4-29 20:26 | 作者: 我爱草莓 | 来源: 长丰人网上社区

  原谅我,我不知道到底该称你们为朋友、敌人,或者是其他什么。中日停战已经64年,中日建交也已经37年,但为什么那一句“朋友”还是叫不出口。 请原谅,并不是我们记仇,并不是我们非要抓住过去不放,可那些带血的苦难,你让我们怎么遗忘。

  70年前的中国,山河破碎风飘絮,万古萧疏鬼唱歌。那侵略者脸上狰狞的笑,利剑上的寒锋把地图上的中国划得七零八落;那战争中无辜的人民,葬了妻儿,离了乡土,还惦念着凄凄无定河边骨。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

  日本的母亲们,当你们的婴儿安闲地躺在摇摇椅上对你们微笑时,你可曾想到,我们的孩子曾被刺刀挑起,然后狠狠地摔死在地上。母亲们,告诉我,你们的心不痛吗?

  日本的妻子们,当你们为了今晚要吃什么而费心时,你可曾想到,中国的女人们正被你们的丈夫压在身下,凌辱致死。女人们,告诉我,那是怎样的耻辱?

  日本的老人们,当你们可以在家偎着炉火安享晚年时,你可曾想到,遥远的中国,我们的白发苍苍的父辈饥寒交迫地倒在他们的犁上,苍老的脸上血泪横流。

  是的,也许,也许你们根本就想不到,那是怎样的一幕幕惨剧。关于压迫、凌辱、毁灭、破坏、杀戮和鲜血。

  你们根本就想不到,中华大地的惨剧,你们就是始作俑者。万里长江咆哮,声声是怒,却救不了天下战乱苍生苦;巍峨昆仑泣泪,滴滴成血,也哭不尽南京城里尘埃路。这就是事实!血一样的事实!在70年前的中国,70年前的南京!

  我们从来没想过,把这一切拍成电影,写成书籍,把民族带血的伤口一次次地撕裂给世界看;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要用你们的生命来抵清你们欠下的债。是的,我们曾经那样地善良,那么地宽容。我们默默地重建被你们烧成灰烬的家园,我们含泪埋下同胞未寒的尸骨,我们一遍遍告诉后代,是“战争摧毁了一切,我们要牢记历史,永远不要重蹈覆辙”。是的,我们甚至拒绝了你们战后赔偿金,并且希望能够和你们冰释前嫌,永不再战。只是,因为,因为,你是我们一衣带水的邻邦。但是,请你们看看,你们是怎么做的。

  你们的教科书,用极其不负责的态度淡化了这场战争,骇人听闻的南京大屠杀被轻描淡写地描绘成“南京事件”,侵略中国被讲成“帮助中国”。这是多么的可笑。 南京的万人坑还在,累累白骨是我们不知姓名的亲人,无数的照片和影像是如山的铁证,见证你们的残忍和疯狂。

  这是我们的耻辱,但这更是你们的耻辱!我们输掉的是城市,而你们输掉的是人性!

  你们的首相高官,一年又一年,参拜靖国神社,那里供奉着当年侵略中国的甲级战犯,你们向他们鞠躬,为他们烧香,你们认为,这是你们大和民族的骄傲!那么我们呢,我们怎么向我们的前人交代,怎么向那些被你们集体屠杀、强奸、用作活体实验的几十万中国人交代?是的,我们爱好和平,诅咒战争,但是现在,再也不是慈禧太后那一句“谅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的妥协软弱求来的“和平”。

  现在,我们有勇气,抬起头来,大声说一句:我们不遗忘!我们不原谅!

  要怎么遗忘?母亲脸上那无助的泪;要怎么原谅?你们拒绝认错的肮脏。 所以,哪怕你们学了鸵鸟,把头埋在沙里,想要当我们都忘了过往,你们再抬起头,走得那么冠冕堂皇,不,我们要把你们揪出,让你们清楚地看,曾经,南京那片土地上你们造成的荒凉;

  所以,哪怕你们禁播《南京!南京!》,但我们还有千千万万个张纯如、陆川,虽然民族的伤疤一揭开,就是尖锐的痛,但我们已经咬了牙,铁了心,因为你们一直欠中国人民一个道歉,一直欠世界一句“对不起”。所以,哪怕你们再强大,依附的国家再强,但是钓鱼岛始终是我们的,中国再也不是以前的中国,我们从此,寸土不让。有千千万万的中国人愿意用身躯铸一道道钢铁城墙,来捍卫母亲尊严,未来希望。从此,再休说弱力不可缚鸡,一杆细笔,画成河山两万里;莫论年少不知事,赤子丹心,洒作碧涛三千顷。

  日本,请你记住,我们不遗忘,我们不原谅!

  不是你们才有英雄,不是你们才有家乡,请你们睁眼看,古老中华云飞扬,人间正道是沧桑。不是你们才有胜利,不是你们才有信仰,请你们睁眼看,大鹏今展翅,昂首度沧浪。

  中国正以和平的姿态崛起屹立,我们要让你们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国,真正的坚强!

(2) 柏扬于1984年9月24日在美国爱荷华大学讲辞

  多少年以来,我一直想写一本书,叫《丑陋的中国人》。我记得美国有一本《丑陋的美国人》,写出来之后,美国国务院拿来作为他们行动的参考。日本人也写了一本《丑陋的日本人》,作者是驻阿根廷的大使,他阁下却被撤职,这大概就是东方和西方的不同。中国比起日本,好像又差一级,假定我把这本书写出来的话,可能要麻烦各位去监狱给我送饭,所以我始终没有写。但是我一直想找个机会,把它作一个口头报告,请教全国各阶层的朋友。不过作一个口头报告也不简单,在台北,听我讲演的人,一听说要讲这个题目。就立刻不请我了。所以,今天是我有生以来,笫一次用“丑陋的中国人”讲演,我感到到非常高兴,感谢各位给我这个机会。

  有一次,台中东海大学请我讲演,我告诉他们这个题目,我问同学会会长:“会不会有问题?”他说:“怎么会有问题?”我对他说:“你去训导处打听一下:因为我这个人本来就被当做问题人物。又讲一个问题题目,那可是双料。”跟训导处谈过之后,他打电话到台北来说:“问题是没有的,不过题目是不是可以改一改?训导处认为题目难听。”接着把他拟定的一个很长的冠冕堂皇的题目告诉我。他问:“同意不同意?”我说:“当然不同意,不过你一定要改,只好就改。”那是我第一次讲有关“丑陋的中国人”。我对他说:“希望我讲的时候能做个录音,以后我可以把它改写成一篇文章。”他慷慨承诺。结果讲过之后,把录音带寄来,只有开头的几句话,以后就没有了声音。

  今年我六十五岁。台北的朋友在3月7日给我做了一个生日。我对他们说:“我活了六十五岁,全是艰难的岁月。”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我个人艰难,而是所有的中国人都艰难。在座的朋友都很年轻,尤其是来自台湾的朋友们,多数拥有富裕的经济环境,同你们谈“艰难”,你们既不爱听,也不相信,更不了解。我所谈的艰难,不是个人问题,也不是政治问题,而是超出个人之外的,超出政治层面的整个中国人问题。不仅仅是一个人经历了患难,不仅仅是我这一代经历了患难。假使我们对这个患难没有了解。对这个有毒素的文化没有了解,那么我们的灾祸还会再度发生,永远无尽无期。

  在泰国考伊兰难民营,百分之九十是从越南、柬埔寨被驱逐出来的中国人,我们所讲的“中国人”不是国籍的意思,而是指血统或文化。有一位中国文化大学华侨研究所的女学生,是派到泰国为难民服务的服务团的一员,到了那里几天之后,不能忍受,哭着回来。她说:“那种惨状我看不下去。”后来我到了泰国。发现中国难民的处境使人落泪。好比说:中国人不可以有私有财产。而且不能有商业行为,假使你的衣服破了,邻居太太替你缝两针,你给她半碗米作为回报,这就是商业行为,然后泰国士兵会逼看那位太太全身脱光,走到裁判所,问她:“你为什么做这种违法的事情?”这只是一件很轻微的侮辱,我除了难过和愤怒外,只有一个感慨:“中国人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受到这种待遇?”

  前年,我同我太太从巴黎的地下铁出来,看到一个卖首饰的摊子,卖主是一个东方面孔的中年妇女,我同我太太一面挑一面讲,卖主忽然用中国话向我们解释,我们觉得很亲切,问她:“你怎么会讲中国话?”她说:“我是中国人,从越南逃出来的。”她就住在考伊兰难民营,一面说,一面呜咽。我只好安慰她:“至少现在还好,没有挨饿。”在告辞转身时,听到她叹了一口气:“唉!做一个中国人好羞愧!”我对这一声叹息,一生不忘。

  十九世纪的南洋岛,就是现在的东南亚,那时还是英国和荷兰的属地。有一个英国驻马来西亚的专员说:“做十九世纪的中国人是一个灾难。”因为他看到中国人在南洋岛像猪仔一样,无知无识,自生自灭,而且随时会受到屠杀。我觉得二十世纪的中国人比十九世纪的中国人,灾难更大。最使我们痛苦的是:一百年来,中国人的每一个盼望,几乎全部归于幻灭。来了一个盼望,以为中国会从此好起来,结果不但使我们失望,反而更坏。再来一个盼望,而又是一个幻灭,又是一个失望,又是一个更坏。一而再再而三。民族固然长长远的,但个人的生命却是有限。人生能有几个大的盼望,人生能有几个大的理想,经得起破灭?展望前途,到底是光明的,还是不光明的?真是一言难尽。四年前,我在纽约讲演,讲到感慨的地方,一个人站起来说:“你从台湾来,应该告诉我们希望,应该鼓舞我们民心。想不到你却打击我们。”一个人当然需要鼓励。问题是,鼓励起来之后怎么办?我从小就受到鼓励。五六岁的时候,大人就对我说:“中国的前途就看你们这一代了!”我想我的责任太大,负担不起。后来我告诉我的儿子:“中国的前途就看你们这一代了!”现在,儿子又告诉孙子:“中国的前途就看你们这一代了!”一代复一代,一代何其多?到哪一代才能够好起来?

  在中国广大的大陆上,“反右”之后接着又来一个“文化大革命”,天翻地覆,自人类有历史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一场人造浩劫。不仅是生命的损失,最大的损失是对人性的摧残和对高贵品德的摧残。人如果离开了人性和高贵的品德,就跟禽兽毫无区别。十年浩劫使许多人都成了禽兽。这样一个民族:品质堕落到这种地步,怎么能够站得起来?

  在马来西亚,华人占百分之三十几,有次我去博物馆参观,里面有马来文,有英文,就是没有华文。这不是说有华文就好,没有华文就不好。那是另外一个问题。这个现象一方面说,马来人的心胸不宽广,另一方面,也说明华人没有力量,没有地位,没有受到尊重。泰国的华人说:“我们掌握了泰国稻米的命脉。”不要自己安慰自己,一个法令下来,你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大家谈论最多的是香港。任何一个国家,它的土地被外国抢走,都是一种羞耻。等到收复它的时候,就像失去的孩子一样,回到母亲的怀抱。双方都非常欢喜。各位都知道法国将阿尔安斯、劳兰两个省割给德国的事情,当它们丧失的时候,是多么痛苦,它们回归的时候,又是多么快乐。可是我们的香港,一听说要回归祖国,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这是怎么一同事?至于我们在台湾,有些台湾省籍的青年和有些外省籍的青年,主张台湾独立。想当年,三十年前,当台湾回归祖国的时候,大家高兴得如痴如狂。真是像一个迷途的孩子回到母亲的怀抱一样。三十年之后,为什么产生了要离家出走的想法?赛普路斯,一边是土耳其人,一边是希腊人。根本是两码子事;言语不一样,种族不一样,宗教不一样,什么都不一样,土耳其人可以这样做。而我们,同一个血统,同一个长相,同一个祖先,同一种文化,同一种文字,同一种语言,只不过住的地域不同而已,怎么会有这种现象?

  这种种事情,使得作为一个中国人,不但艰难,而且羞辱、痛苦。就是身在美国的中国人,你不晓得他是怎么一回事,左、右、中、独、中偏左、左偏中、中偏右、右偏中等等。简直没有共同语言。互相把对方当做杀父之仇,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民族?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中国那么历史悠久,没有一个国家有我们这样一脉相传的文化,而且这个文化曾经达到高度的文明。现代的希腊人跟从前的希腊人无关,现代的埃及人跟从前的埃及人无关,而现代的中国人却是古中国人的后裔。为什么这样一个庞大的国家,这样一个庞大的民族,落到今天这种丑陋的地步?不但受外国人欺负,更受自己人欺负——受暴君、暴官、暴民的欺负。有时候我在外国公园里停一下。看到外国小孩,他们是那么快乐,我从内心产生羡慕。他们没有负担,他们的前途坦荡,心理健康,充满欢愉。我们台湾的孩子,到学校去念书,戴上近视眼镜,为了应付功课的压力,六亲不认。他母亲昏倒在地,他去扶她。母亲悲怆的喊:“我死了算了,管我干什么?你用功罢,你用功罢!”我太太在教书的时候,偶尔谈到题外做人的话,学生马上就抗议:“我们不要学做人,我们要学应付考试。”再看大陆上的一些孩子,从小就要斗,就要诈欺,就要练习出卖朋友同志,就要满口谎言。多可怕的教育,我们要靠下一代,下一代却是这种样子。

  我在台湾三十多年,写小说十年,写杂文十年,坐牢十年,现在将是写历史十年,平均分配。为什么我不写小说了?我觉得写小说比较间接,要透过一个形式,一些人物,所以我改写杂文。杂文像匕首一样,可以直接插入罪恶的心脏。杂文就好像一个人坐在司机的旁边一直提醒司机,你已经开错了,应该左转,应该右转,应该靠边走,不应该在双黄线上超车,前面有桥,应该放缓油门,前面有一个十字路口,有红灯等等。不停的提醒,不停的叫,叫多了以后就被关进大牢。掌握权柄的人认为:只要没有人指出他的错误,他就永远没有错误。

  我自己在牢房里沉思,我为什么坐牢,我犯了什么罪?犯了什么法?出狱之后,我更不断的探讨,像我这样的遭遇,是不是一个变态的、特殊的例子?我到爱荷华,正式和大陆的作家在一起,使我发现,像我这种人,上帝注定要我坐牢,不在台湾坐牢,就在大陆坐牢。他们同我讲:“你这个脾气,到不了红卫兵,到不了文化大革命,反右就把你反掉了。”为什么一个中国人,稍微胆大心粗一点,稍微讲一点点实话,就要遭到这种命运?我遇到很多在大陆坐过牢的人,我问他们:“你为什么坐牢?”他们说:“讲了几句实话。”就是这样。为什么讲了几句实话就会遭到这样的命运?我认为这不是个人的问题,而是中国文化的问题。前几天,有位从北京来的“全国作家协会”的党书记,我同他谈,把我气得讲不出话来。我觉得我吵架还蛮有本领,可是那一次真把我一棍子打闷了。但不能怪他,甚至于在台北关我的特务,都不能责备,换了各位,在那个环境之中,纳入那种轨道之后,也可能会有那样的反应,因为你觉得做得是对的。我也会那样做。因为我认为我做得是对的,甚至可能比他们更坏。常听到有人说:“你的前途操在自己手里。”我年纪大了之后,觉得这话很有问题,事实上是,一半操在自己之手,一半操在别人之手。

  一个人生活在世上,就好像水泥搅拌器里的石子一样,运转起来之后,身不由主。使我们感觉到,不是某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社会问题,而是文化问题。耶稣临死的时候说:“宽容他们,他们做的他们不知道。”年轻时候读这句话,觉得稀松平常,长大之后,也觉得这句话没有力量。但是到了我现在这个年龄,才发现这句话多么深奥,多么痛心。使我想到我们中国人,成了今天这个样子,我们的丑陋,来自于我们不知道我们丑陋。我到爱荷华,因为中华民国跟美国没有邦交,我们夫妇的经费是由爱荷华大学出一半,再出私人捐助一半。捐助一半的是爱荷华燕京饭店老板,一位从没有回过中国的中国人裴竹章先生,我们从前没见过面,捐了一个这么大的数目,使我感动。他和我谈话,他说:“我在没有看你的书之前,我觉得中国人了不起,看了你的书之后,才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所以说,我想请你当面指教。”

  裴竹章先生在发现我们文化有问题后,深思到是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品质有问题,我第一次出国时,孙观汉先生跟我讲:“你回国之后,不准讲一句话:唉!中国人到哪里都是中国人。”我说:“好,我不讲。”回国之后,他问我:“你讲得怎么样?”我说:“还是不准讲的那句话:中国人到哪里都是中国人。”他希望我不要讲这句话。是他希望中国人经过若干年后,有所改变,想不到并没有变。是不是我们中国人的品质真的有了问题?是不是上帝造我们中国人的时候,就赋给我们一个丑陋的内心?我想不应是品质问题,这不是自找安慰,中国人可是世界上最聪明的民族之一,在美国各大学考前几名的,往往是中国人,许多大科学家,包括中国原子科学之父孙观汉先生,诺贝尔奖金得主杨振宁、李政道先生,都是第一流的头脑。中国人并不是品质不好,中国人的品质足可以使中国走到一个很健康、很快乐的境界,我们有资格做到这一点,我们有理由相信中国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国家。但我们不必整天要我们的国家强大,国家不强大有什么关系?只要人民幸福。在人民幸福了之后,再去追求强大不迟。我想我们中国人有高贵的品质。但是为什么几百年以来,始终不能使中国人脱离苦难?什么原因?

  我想冒昧的提出一个综合性的答案,那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一种滤过性病毒,使我们子子孙孙受了感染,到今天都不能痊愈。有人说:“自己不争气,却怪祖先。”这话有一个大漏洞。记得易卜生有一出名剧(按,《本鬼》),有梅毒的父母,生出个梅毒的儿子,每次儿子病发的时候:都要吃药。有一次,儿子愤怒的说:“我不要这个药,我宁愿死。你看你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身体?”这能怪他而不怪他的父母?我们不是怪我们的父母。我们不是怪我们的祖先。假定我们要怪的话,我们要怪我们的祖先给我们留下什么样的文化?这么一个庞大的国度,拥有全世界四分之一人口的一个庞大民族,却陷入贫穷、愚昧、斗争、血腥等等的流沙之中,难以自拔。我看到别的国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心里充满了羡慕。这样的一个传统文化。产生了现在这样的一个现象,使我们中国人具备了很多种可怕的特征。最明显的特征之一就是脏、乱、吵。台北曾经一度反脏乱。结果反了几天也不再反了。我们的厨房脏乱。我们的家庭脏乱。有很多地方,中国人一去,别人就搬走了。我有一个小朋友,国立政治大学毕业的,嫁给一个法国人,住在巴黎,许多朋友到欧洲旅行都在她家,打过地铺。她跟我说:“她住的那栋楼里,法国人都搬走了,东方人都搬来了。”(东方人的意思,有时候是指整个东方,有时候专指中国人。)我听了很难过,可是随便看看,到处是冰淇淋盒子、拖鞋;小孩子到处跑,到处乱画,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我问:“你们不能弄干净吗?”她说:“不能。”不但外国人觉得我们脏,我们乱。经过这么样提醒之后,我们自己也觉得我们脏,我们乱。至于吵,中国人的嗓门之大,真是天下无双,尤以广东老乡的噪门最为叫座。有个发生在美国的笑话:两个广东人在那里讲悄悄话,美国人认为他们就要打架,急拨电话报案,警察来了,问他们在干什么?他们说:“我们正耳语。”

  为什么中国人声音大?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中国人嗓门特高,觉得声音大就是理大:只要声音大、噪门高,理都跑到我这里来了,要不然我怎么会那么气愤?我想这几点足使中国人的形象受到破坏,使我们的内心不能平安。因为吵、脏、乱,自然会影响内心,窗明几净和又脏又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至于中国人的窝里斗,可是天下闻名的中国人的重要特性。每一个单独的日本人,看起来都像一条猪,可是三个日本人加起来就是一条龙:日本人的团队精神使日本所向无敌。中国人打仗打不过日本人,做生意也做不过日本人,就在台北,三个日本人做生意,好,这次是你的,下次是我的。中国人做生意,就显现出中国人的丑陋程度,你卖五十,我卖四十,你卖三十,我卖二十。所以说。每一个中国人都是一条龙,中国人讲起话来头头是道。上可以把太阳一口气吹灭,下可以治国平天下。中国人在单独一个位置上,譬如在研究室里,在考场上,在不需要有人际关系的情况下,他可以有了不起的发展。但是三个中国人加在一起,三条巨龙加在一起,就成了一条猪、一条虫,甚至连虱都不如。因为中国人最拿手的是内斗。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内斗,中国人永远不团结,似乎中国人身上缺少团结的细胞,所以外国人批评中国人不知道团结,我只好说:“你知道中国人不团结是什么意思?是上帝的意思!因为中国有十亿人口,团结起来,万众一心,你受得了?是上帝可怜你们,才教中国人不团结。”我一面讲,一面痛彻心腑。

  中国人不但不团结,反而有不团结的充分理由,每一个人都可以把这个理由写成一本书。各位在美国看得最清楚,最好的标本就在眼前,任何一个华人社会,至少分成三百六十五派,互相想把对方置于死地。中国有一句话:“一个和尚担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人多有什么用?中国人在内心上根本就不了解合作的重要性。可是你说他不了解,他可以写一本团结重要的书给你看看。我上次(一九八一)来美国,住在一个在大学教书的朋友家里,谈得头头是道,天文地理,怎么样救国等等,第二天我说:“我要到张三那儿去一下。”他一听是张三,就眼冒不屑的火光,我说:“你送我去一下吧!”他说:“我不送,你自己去好了。”都在美国学校教书,都是从一个家乡来的,竟不能互相容忍,那还讲什么理性?所以中国人的窝里斗,是一项严重的特征。

  各位在美国更容易体会到这一点,凡是整中国人最厉害的人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凡是出卖中国人的:也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凡是陷害中国人的,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在马来西亚就有这样的一个故事:有一个朋友住在那儿开矿,一下子被告了,告得很严重,追查之下,告他的原来是个老朋友,一块从中国来的,在一起打天下的。朋友质问他怎么作出这种下流的事?那人说:“一块儿打天下是一块儿打天下,你现在高楼大厦,我现在搞的没办法,我不告你告谁?”所以搞中国人的还是中国人。譬如说,在美国这么大的一个国度,沧海一粟。怎么会有人知道你是非法入境?有人告你么!谁告你?就是你身边的朋友,就是中国人告你。

  有许多朋友同我说:如果顶头上司是中国人时,你可要特别注意,特别小心,他不但不会提升你,裁员时还会先开除你。因为他要“表示”他大公无私,所以我们怎么能跟犹太人比?我常听人说:“我们同犹太人一样,那么勤劳。”我觉得这话应该分两部分来讲,一个是,中国人的勤劳美德,在大陆已被四人帮整个破坏。几千年下来,中国唯一最重要的美德——勤劳,现在已不存在。第二,我们拿什么来跟犹太人比?像报纸上说的:以色列国会里吵起来了,不得了啦,三个人有三个意见。但是,却故意抹杀一件事情,一旦决定了之后,却是一个方向,虽然吵得一塌糊涂,外面还在打仗,敌人四面包围。仍照旧举行选举!各位都明白,选举的意义是必须有一个反对党,没有反对党的选举,不过是一台三流的野台戏。在我们中国,三个人同样有三个意见,可是,跟以色列不一样的是,中国人在决定了之后,却是三个方向。好比说今天有人提议到纽约,有人提议到旧金山,表决决定到纽约。如果是以色列人,他们会去纽约。如果是中国人,哼,你们去纽约,我有我的自由,我还是去旧金山。我在英国影片中,看见一些小孩子在争,有的要爬树,有的要游泳,闹了一阵之后决定表决,表决通过爬树,于是大家都去爬树。我对这个行为有深刻的印象,因为民主不是形式,而是生活的一部分。我们的民主是“以示民主”:投票的时候,大官还要照个相,表示他降贵纡尊,民主并没有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只成为他表演的一部分。

  中国人的不能团结,中国人的窝里斗,是中国人的劣根性。这不是中国人的品质不好,而是中国的文化中,有滤过性的病毒,使我们到时候非显现出来不可,使我们的行为不能自我控制,明知道这是窝里斗,还是要窝里斗。锅砸了大家都吃不成饭,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可以顶。因为这种窝里斗的哲学,使我们中国人产生了一种很特殊的行为——死不认错。各位有没有听到中国人认过错?假如你听到中国人说:“这件事我错了。”你就应该为我们国家民族额手称庆。我女儿小的时候,有一次我打了她,结果是我错怪了她,她哭得很厉害,我心里很难过。我觉得它是幼小无助的,她只能靠父母,而父母突然一翻脸,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我抱起她来,我说:“对不起,爸爸错了,爸爸错了,我保证以后不再犯,好女儿,原谅爸爸。”她很久很久以后才不哭。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我心里一直很痛苦,但是我又感到无限骄傲,因为我向我的女儿承认自己错误。

  中国人不习惯认错,反而有一万个理由,掩盖自己的错误。有一句俗话:“闭门思过。”思谁的过?思对方的过?我教书的时候,学生写周记,检讨一周的行为,检讨的结果是:“今天我被某某骗了,骗我的那个人,我对他这么好,那么好,只因为我太忠厚。”看了对方的检讨,也是说他太忠厚。每个人检讨都觉得自己太忠厚?那么谁不忠厚呢?不能够认错是因为中国人丧失了认错的能力。我们虽然不认错,错还是存在,并不是不认错就没有错。为了掩饰一个错,中国人就不得不用很大的力气,再制造更多的错,来证明第一个错并不是错。所以说,中国人喜欢讲大话。喜欢讲空话,喜欢讲假话,喜欢讲谎话,更喜欢讲毒话——恶毒的话。不断夸张我们中华民族大汉天声,不断夸张中国传统文化可以宏扬世界。因为不能兑现的缘故,全都是大话、空话。我不再举假话、谎话的例子,但中国人的毒话,却十分突出,连闺房之内,都跟外国人不同。外国夫妻昵称“蜜糖”“打铃”,中国人却冒出:“杀千刀的”。一旦涉及政治立场或争权夺利的场合,毒话就更无限上纲,使人觉得中国人为什么这么恶毒、下流?

  我有位写武侠小说的朋友,后来改行做生意,有次碰到他,问他做生意可发了财?他说:“发什么财?现在就要上吊!”我问他为什么赔了?他说:“你不晓得,和商人在一起。同他讲了半天,你还是不知道他主要的意思是什么。”很多外国朋友对我说:“和中国人交往很难,说了半天不晓得他心里什么想法。”我说:“这有什么稀奇,不要说你们洋人,就中国人和中国人来往,都不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要察颜观色,转弯抹角,问他说:“吃过饭没有?”他说:“吃了。”其实没有吃,肚子还在叫。譬如说选举,洋人的作风是:“我觉得我合适,请大家选我。”中国人却是诸葛亮式的:即令有人请他,他也一再推辞:“唉!我不行啊!我哪里够资格?”其实你不请他的话,他恨你一辈子。好比这次请我讲演,我说:“不行吧!我不善于讲话呀!”可是真不请我的话,说不定以后台北见面,我会飞一块砖头报你不请我之仇。一个民族如果都是这样,会使我们的错误永远不能改正。往往用十个错误来掩饰一个错误,再用一百个错误来掩饰十个错误。

  有一次我去台中看一位英国教授,有一位也在那个大学教书的老朋友,跑来看我,他说:“晚上到我那儿去吃饭。”我说:“对不起,我还有约。”他说:“不行,一定要来!”我说:“好吧,到时候再说。”他说:“一定来,再见!”我们中国人心里有数,可是洋人不明白。办完事之后?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我说:“我要回去了。”英国教授说:“哎!你刚才不是和某教授约好了的吗?要到他家去啊。”我说:“哪有这回事?”他说:“他一定把饭煮好了等你。”外国人就不懂中国人这种心口不一的这一套。

  这种种情形,使中国人生下来就有很沉重的负担,每天都要去揣摩别人的意思。如果是平辈朋友,还没有关系。如果他有权势,如果他是大官,如果他有钱,而你又必须跟他接近,你就要时时刻刻琢磨他到底在想什么?这些都是精神浪费。所以说,有句俗话:“在中国做事容易,做人难。”“做人”就是软体文化,各位在国外住久了,回国之后就会体会到这句话的压力。做事容易,二加二就是四,可是做人就难了,二加二可能是五,可能是一,可能是八百五十三,你以为你讲了实话,别人以为你是攻击,你难道要颠覆政府呀?这是一个严重的课题,使我们永远在一些大话、空话、假话、谎话、毒话中打转。我有一个最大的本领,开任何会议时,我都可以坐在那里睡觉,睡醒一觉之后,会也就结束。为什么呢?开会时大家讲的都是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听不听都一样。不只台湾如此,大陆尤其严重。今年(一九八四)参加国际作家写作计划的一位大陆著名的女作家谌容,写了一篇小说《真真假假》,推荐给各位,务请拜读。环境使我们说谎,使我们不能诚实。我们至少应该觉得,坏事是一件坏事,一旦坏事被我们认为是一件荣耀的事,认为是无所谓的事的话,这个民族的软体文化就开始下降。好比说偷东西被认为是无所谓的事,不是不光荣的事,甚至是光荣的事,这就造成一个危机,而我们中国人正面对这个危机。

  因为中国人不断的掩饰自己的错误,不断的讲大话、空话、假话、谎话、毒话,中国人的心灵遂完全封闭,不能开阔。中国的面积这么大,文化这么久远,泱泱大国,中国人应该有一个什么样的心胸?应该是泱泱大国的心胸。可是我们泱泱大国民的心胸只能在书上看到,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你们看过哪一个中国人有泱泱大国民的胸襟?只要瞪他一眼,马上动刀子。你和他意见不同试一试?洋人可以打一架之后回来握握手,中国人打一架可是一百年的仇恨,三代都报不完的仇恨!为什么我们缺少海洋般的包容性?

  没有包容性的性格,如此这般狭窄的心胸,造成中国人两个极端,不够平衡。一方面是绝对的自卑。一方面是绝对的自傲。自卑的时候,成了奴才;自傲的时候,成了主人!独独的,没有自尊。自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团狗屎,和权势走得越近,脸上的笑容越多。自傲的时候觉得其他的人都是狗屎,不屑一顾。变成了一种人格分裂的奇异动物。

  在中国要创造一个奇迹很容易,一下子就会现出使人惊异的成就。但是要保持这个奇迹,中国人却缺少这种能力。一个人稍稍有一点可怜的成就,于是耳朵就不灵光了。眼睛也花了,路也不会走了,因为他开始发烧。写了两篇文章就成了一个作家,拍了两部电影就成了电影明星,当了两年有点小权的官就成了人民救星,到美国来念了两年书就成了专家学人;这些都是自我膨胀。台湾曾经出过一个车祸,国立台湾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出去旅行,车掌小姐说:“我们这位司机先生,是天下一流的司机,英俊、年轻。”那位司机先生立刻放开方向盘,同大家拱手致意。这就是自我膨胀,他认为他技术高明,使他虽不扶方向盘,照样可以开车。若干年前,看过一部电影。有一次,罗马皇帝请了一个人来表演飞翔,这个人自己做了一对翅膀,当他上塔之前,展示给大家看,全场掌声雷动。他一下子膨胀到不能克制,觉得伟大起来,认为不要这对翅膀照样可以飞,接着就顺看梯子往上爬,他太太拉他说:“没有这个东西是不能飞的,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他说:“你懂什么?”他太太追他,他就用脚踩他太太的手。他到了塔上后,把盖子一盖,伟大加三级,再往下一跳,噗通一声就没有了。观众大发脾气:我们出钱是看飞的,不是看摔死人的,教他太太飞。他太太凄凉的对她丈夫在天之灵说:“你膨胀的结果是,害了你自己,也害了你的妻子。”

  中国人是天下最容易膨胀的民族,为什么容易膨胀?因为中国人“器小易盈”,见识太少,心胸太窄,稍微有一点气候,就认为天地虽大,已装他不下。假如只有几个人如此。还没有关系,假使全民族,或是大多数,或者是较多数的中国人都如此的话,就形成了民族的危机。中国人似乎永远没有自尊,以至于中国人很难有平等观念。你如果不是我的主人,我便是你的主人。这种情形影响到个人心态的封闭,死不认错。可是又不断有错,以致使我们中国人产生一种神经质的恐惧。举一个例子来说明:台北有个朋友,有一次害了急病,被抬到中心诊所,插了一身管子,把他给救活了。两三天之后,他的家人觉得中心诊所费用较大,预备转到荣民总医院,就跟医生去讲,医生一听之下大发雷霆。说:“我好不容易把他的命救回来,现在要转院呀。”于是不由分说,把管子全部拔下,病人几乎死掉,朋友向我谈起这件事时,既悲又愤,我向他说:“你把那医生的名字告诉我,我写文章揭发他。”他大吃一惊说:“你这个人太冲动,好事,早知道不跟你讲。”我听了气得发疯,我说:“你怕什么?他只不过是个医生而已,你再生病时不找他便是了,难道他能到你家非看病报复不可?再说,他如果要对付的话,也只能对付我,不会对付你。是我写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他说:“你是亡命之徒。”我觉得我应该受到赞扬的,反而受到他的奚落。我想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人也很好,他讲这些话是因为他爱护我,不愿意我去闯祸。然而这正是神经质的恐惧,这个也怕,那个也怕。

  记得我第一次到美国来,纽约发生了一次抢案,是一个中国人被抢,捉到强盗后,他不敢去指认。每个人都恐惧的不得了。不晓得什么是自己的权利,也不晓得保护自己的权力,每遇到一件事情发生,总是一句话:“算了,算了。”“算了算了”四个字,不知害死了多少中国人,使我们民族的元气,受到挫伤。我假如是一个外国人,或者,我假如是一个暴君,对这样一个民族,如果不去虐待它的话,真是天理不容。这种神经质的恐惧,是培养暴君、暴官最好的温床,所以中国的暴君、暴官,永远不会绝迹。中国传统文化里——各位在《资治通鉴》中可以看到一再强调明哲保身,暴君暴官最喜欢,最欣赏的就是人民明哲保身,所以中国人就越来越堕落萎缩。

  中国文化在春秋战国时代,是最灿烂的时代。但是从那个时代之后,中国文化就被儒家所控制。到了东汉,政府有个规定,每一个知识分子的发言、辩论、写文章,都不能超出他老师告诉他的范围,这叫做“师承”。如果超出师承,不但学说不能成立,而且还违犯法条。这样下来之后,把中国知识分子的想像力和思考力,全都扼杀、僵化。就像用塑胶口袋往大脑上一套,滴水不进。一位朋友说:“怎么没有思考力?我看报还会发牢骚。”思考是多方面的事,一件事不仅有一面,不仅有两面,甚至有很多面。孙观汉先生常用一个例子,有一个球:一半白,一半黑,看到白的那半边的人,说它是个白球。另一边的人,则说它是个黑球,他们都没有错,错在没有跑到另一边去看,而跑到另一边看,需要想像力和思考力。当我们思考问题时,应该是多方面的。

  有一则美国的小幽默,一位气象学系老师举行考试,给学生一个气压计,叫他用“气压计”量出楼房的高度,意思当然是指用“气压”测量高度。但那位学生却用很多不同方法,偏偏不用“气压”,老师很生气,就给他不及格,学生控诉到校方委员会,委员会就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回答?他说:“老师要我用那个‘气压计’来量楼有多高。他并没有说一定要用‘气压’,我当然可以用我认为最简单的方法。”委员会的人问他:“除了那些方法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学生:“还有很多,我可以用绳子把气压计从楼上吊下来,再量绳子,就知道楼有多高。”“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学生说:“还有,我可以找到这栋楼房的管理员,把这个气压计送给他,让他告诉我这个楼有多高。”这个学生并不是邪门,他所显示的意义,就是一种想像力和思考力,常使浆糊脑筋吓死。

  还有一种“买西瓜学”,老板对伙计说:“你一出门,往西走,第一道桥那里,就有卖西瓜的,你给我买两斤西瓜。”伙计一出门。往西走,没有看见桥,也没有卖西瓜的,于是就空手回来。老板骂他混蛋,没有头脑。他说:“东边有卖的。”老板问他:“你为什么不到东边去?”他说:“你没叫我去。”老板又骂他混蛋。其实老板觉得这个伙计老实,服从性强,没有思考能力,才是真正的安全可靠。假如伙计出去一看,西边没有,东边有。就去买了,瓜又便宜、又甜。回去之后老板会夸奖他说:“你太聪明了,了不起,做人正应该如此,我很需要你。”其实老板觉得这个家伙靠不住,会胡思乱想。各位,有思考能力的奴隶最危脸,主子对这种奴隶不是杀就是赶。这种文化之下孕育出来的人,怎能独立思考?因为我们没有独立思考训练,也恐惧独立思考。所以中国人也缺少鉴赏能力,什么都是和稀泥。

  没有是非,没有标准。中国到今天这个地步,应该在文化里找出原因。

  这个文化,自从孔丘先生之后,四千年间,没有出过一个思想家,所有认识字的人,都在那里注解孔丘的学说,或注解孔丘门徒的学说,自己没有独立的意见,因为我们的文化不允许这样做,所以只好在这潭死水中求生存。这个潭,这个死水,就是中国文化的酱缸,酱缸发臭,使中国人变得丑陋。就是由于这个酱缸深不可测,以至许多问题,无法用自己的思考来解决,只好用其他人的思考来领导。这样的死水,这样的酱缸,既使是水蜜桃丢进去也会变成干屎橛。外来的东西一到中国就变质了,别人有民主,我们也有民主,我们的民主是:“你是民,我是主。”别人有法制,我们也有法制,别人有自由,我们也有自由,你有什么,我就有什么。你有斑马线,我也有斑马线——当然,我们的斑马线是用来引诱你给车子压死的。

  要想改变我们中国人的丑陋形象,只有从现在开始,每个人都想办法把自己培养成鉴赏家。我们虽然不会演戏。却要会看戏,不会看戏的看热闹,会看戏的看门道。鉴赏家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我记得刚到台湾的时候,有一个朋友收集了很多贝多芬的唱片。有七八套,我请求他送一套或卖一套给我,他当场拒绝,因为每一套都由不同的指挥和乐队演奏,并不一样。我听了很惭愧,他就是一个鉴赏家。

  上一次美国总统竞选的时候,我们看到候选人的辩论,从不揭露对方隐私,因为这样做选民会觉得你水准不够,丧失选票。中国人的作法就不一样,不但专门揭露隐私,而且制造隐私,用语恶毒。什么样的土壤长什么样的草,什么样的社会就产生什么样的人。人民一定要自己够水准,人民自己如果不够水准,还去怪谁?对一个不值得尊敬的人,我们却直着脖子叫他万岁。那你能怪他骑到你头上?拿钱买选票这种事情,使人痛心,选民在排着队选举,一看到人在付钱买票,有人就问:“怎么不给我呀?”这种人还配实行民主?民主是要自己争取的,不能靠别人赏赐。现在,常有人讲:“政府放宽多了。”这是很可怕的事情,自由、权利是我们的,你付给我,我有,你不付给我,我也有。我们如果有鉴赏能力,就一定要争取选举。严格选择对象。我们没有鉴赏的能力,连美女和麻子脸都分不出。能够怪谁?好比说画画,假使我柏杨画了毕加索的假画,有人看到说:“这真好!”花五十万美金买下来了,请问你买了假画能怪谁?是你瞎了眼!是你没有鉴赏能力。可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真的毕加索的画就不会有人卖了:假画出笼,真画家只好饿死。买了假画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就好像有一个人请来了一个裁缝师傅修他的门。结果把门装颠倒了,主人说:“你瞎了眼?”裁缝师傅说:“谁瞎了眼?瞎了眼才找错人!”这个故事我们要再三沉思。没有鉴赏力,就好像是瞎了眼的主人。

  中国人有这么多丑陋面,只有中国人才能改造中国人。但是外国人有义务帮助我们,不是经济帮助,而是文化帮助。因为中国船太大,人太多,沉下去之后,会把别人也拖下漩涡淹死。在座的美国朋友,请接受我们伸出的双手。最后一点,我的感想是:我们中国人口太多,仅只十亿张大的口,连喜马拉雅山都能吞进去,使我们想到,中国人的苦难是多方面的,必须每一个人都要觉醒。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成为一个好的鉴赏家,我们就能鉴赏自己,鉴赏朋友,鉴赏国家领导人物。这是中国人目前应该走的一条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

(3) 崇洋媚外是中国发展中必经之路

  2009年06月25日 新加坡《联合早报》刊出署名文章说,中国主要媒体在一年多前就对青年进行网上调查。调查显示,59.2%的青年认为自己周边大多数国人普遍有点崇洋媚外。有评论认为,崇洋媚外是中国人精神不自信的表现。崇洋媚外是很多国家发展中的必经之路,但只要与洋人有更多的接触,就不难发现他们并不是想象般完美,因此中国迟早能走出崇洋媚外的阶段。

  文章摘录如下:

  一名新加坡友人(华人)和她的英国籍洋人老公最近来广州找我。见了他们,自然随口问问,对中国有何印象?

  友人的英国籍老公微笑着回答:“中国真的太棒了,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友善,让我受宠若惊。”友人则面带不悦地说:“周围的人只对他好。至于我嘛,一般是‘爱理不理’。”

  友人来了中国短短数天就察觉到,中国人对洋人有种莫名其妙的尊重和仰慕。她也说,在中国要得到好的服务,绝对不能讲华语,即便对方的英语不流利,也得坚持讲英语,这样才会被重视。

  友人的说法虽然有“一竹竿打翻一船人”之嫌,不能以偏概全,但她的说法却是我还相当认同的。

  我最近也碰到一个例子,我在广州一家快餐店排队买饮料,有个洋人插队,柜台的服务员明明看到但不吭声,照样以标准的英语为他服务。不久后,一名中国中年妇女也要插队,服务员立即“大吼”,在众人面前“喊”她排队。很多中国女生也特别喜欢与洋人接触,在广州的夜店里,一名洋人坐在吧台旁必定有中国女人搭讪,一名中国男人则往往无人问津,尽管这些中国女生的英文一般相当差劲。

  中国人真的如此崇洋媚外?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联合新浪网在一年多前就对2563名青年进行了网上调查。

  调查显示,59.2%的青年认为自己周边大多数国人普遍有点崇洋媚外,35.1%的青年认为“崇洋媚外的风气存在,但不普遍”;55.6%的青年认为美国人是世界上最自信的人;76.5%的青年认为一个民族的自信心与其所属国家的经济实力有很大关系;在面对西方发达国家的公民时,作为中国人,48.7%的青年感觉不自信。

  马克思主义评论网上发表的一篇评论认为,崇洋媚外是中国人一种精神不自信的表现,这种不自信来自于自身生活的艰难处境,以及对未来的较低预期。这一点恰如马克思所揭示过的那个现代经济学寓言:一面是国民财富的增加,另一面是民众的普遍贫困。因而要改变中国人的这种羸弱的精神面貌,就必须保障民众对国民财富的所有和支配、保障人民的各项民生权利,作者也说:“只要发展的成果最大限度让民众公平共享,国人的精神自信便会悄然回归。”

  以上的观点虽然较极端,但也并非毫无道理。在中国经济能在目前的全球金融危机笼罩下取得增长、中国经济总量即将超越日本排名世界第二、上海与北京的繁华不逊色于东京、伦敦及纽约之际,许多中国人确实还是看不起病、买不起房、甚至上不起学。在基本条件不健全的时候,中国人自然缺乏自信。

  人民网此前发表的评论则指出,当然,缺乏自信不能简单地理解为崇洋媚外。“我们有泱泱5000年的文明,我们有强大的综合国力,我们并不缺乏民族自豪感。我以为,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不是看到‘美国的月亮格外圆’,而是现实的困难让人不得不期待更多、更大的权利保障。”

  崇洋媚外很多时候也是不正确观念所造成的。很多中国人误认为,洋人必定比较有钱、比较有风度等等,但事实是,在中国越来越开放的今天,来到中国的洋人其实“优次参半”,很多人其实赚得不多,素质也一般。崇洋媚外是很多国家发展中的必经之路,但只要与洋人有了更多的接触,就不难发现,他们也不怎么样,因此中国迟早也能走出崇洋媚外的阶段。

  当然,洋人整体上的素质比较好是不争的事实。以新加坡航空公司为例,过去就曾有新加坡乘客投诉,空姐和空少们对洋人比较殷勤友善、服务也比较到位。一些空姐和空少们听了投诉后反驳,洋人一般比较热情有礼,向他们微笑,会换来同样的微笑,以及亲切的招呼,反而是新加坡人的态度傲慢,向他们微笑,很多时候换来的却是不理不睬。

  或许中国人也一样,对洋人服务比较好、比较尊重,也因为能换回一份尊重。当大多中国人也开始懂得相互尊重,尤其是尊重服务业的工作人员时,崇洋媚外的情况也将不再那么普遍。(杨永欣)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10年7月8日首版 Created on July 8, 2010
2010年7月8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July 8, 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