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母 与 孩 子

孩子的命运是父母创造的。　　　──拿破仑

　　张艺谋与日本人合拍的《千里走单骑》是根据一个真实的故事改编而来，讲一位日本父亲高田由于与儿子健一的不良沟通，使得儿子疏远父亲，在儿子得了肝癌，父亲到病房探望，儿子也不想见父亲。

　　父亲知道儿子的心愿是到中国丽水拍一位川剧演员的《千里走单骑》，为了完成儿子的意愿，于是从日本千里迢迢赶往云南拍摄李加民唱的傩戏《千里走单骑》，为儿子完成心愿。

　　这电影拍摄得很感人，故事具有很强的感染力量，而演日本父亲的高仓健(Ken Takakura Takada) 的优秀演技，演得很自然平实。高仓健称这部电影是自己的收山之作，是自己几十年演艺生涯的一个句点。我已经到了“六十而不惑”的时候，不容易被电影的镜头感动，这部电影还能让我在一些感人的镜头流泪说明这电影是成功的。

　　看这电影我浮想联翩，我突然想起我的一位华裔学生和他的父亲的故事。

　　这是九十年代时硅谷还是电子计算机事业火红的时代，大学夏季开电子计算机的夏课，每个课程都是学生爆满，有时还发生学生恳求教授让他们能进入已达最多人数的课室。

　　那一年我教两门夏课。在一门叫“电脑结构”的课里有一位华裔学生，是从加州洛杉矶（UCLA）大学转来的。这位学生给我特别的印象：每天早上迟到半个钟头，上课时无精打采。瘦削的脸，我怀疑他可能染上毒瘾。有一次，我叫他下课之后来我的办公室，想拿他父亲的电话与他父亲讨论这个孩子的问题。

　　与他交谈一小时之后，竟然把心里话全掏出。我发现这学生是真的有心理问题。

　　他的父亲是从中国大陆来美留学的工程师，他在小时候父亲就希望他能出人头地，在小学时就亲自教他代数。夏天父亲不让他和其他孩子玩，要他坐在桌前做一大堆从香港，大陆及台湾买来的数学练习册，内容都是高于当时他同年龄孩子所学的数学。他不想学，父亲就会打骂，不考虑他的意愿，独断专行。他说父亲粗暴、动辄打骂的教育方式使他产生对立情绪和逆反心理，他很痛恨父亲这种高压做法。

　　等到他进入大学三年他就放纵自己，觉得自由了，不再受父亲的管制，自暴自弃学业失败。他由高中拔尖学生，变成三年后成绩差被学校开除出去。他有两年不回家，在外面流浪，做赚取最低工资的体力工作活，在路边贩卖热狗。

　　后来他父亲找他回去要他回家住再读大学，这次来靠近家里的我校念电脑系。浪子虽然回头，但是和父亲关系非常不融洽。

　　我注意他在叙述他父亲和他的故事时，用“asshole”（屁股眼）的粗俗名词代替“父亲”。父亲对他的伤害那么耿耿于怀，心中充满憎恨、轻视父亲，不能原谅。

　　我对他说：“你的父亲不算是最糟糕的父亲。我有一个中国朋友，在他的儿子小学四五年级时就希望把他变成数学天才，孩子还对乘除运算有困难，他却教他微积分。

　　另外有一位母亲以前念数学系，希望我能教他的女儿‘线性代数’（Linear Algebra），而这女儿才只是六年级。”

　　我说我们没有选择，如果父母是愚昧的，可是我们却不能因为他们的愚昧而自己也“以牙还牙”和他们对着干。我说我可以看出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要你不自暴自弃你应该能学好这门课，也可以争取好成绩。你在成长的道路上迷失，让人扼腕叹息。

　　第二天这位学生准时来上课，可是头发却染成金黄色而且怒发冲冠式。我故意用右手握拳学黑豹党的敬礼仪式，说：“Black is beauty.”（黑色是美丽的。）下课后我又花了一小时与他对话。

　　我问他为什么好好的黑头发要染成金黄色？他说他想要气死父亲。

　　我说：“你的父亲没有智慧，你为什么也一样的学他愚蠢？你像刺猬要刺伤他，结果你也是会受伤。可以不可以原谅他，把自己变得更好。你要让人尊敬你，不是靠改变头发的颜色，或外表的装扮就可以解决的，最重要是你要有真正的本领。请把你的头发恢复原来的发色。”

　　还好他听我的话第二天金头发又变成黑头发。

　　我这位学生的父亲想把孩子塑造成自己想要的对象, 过高的期望拔苗助长，一直逼孩子往自己以为是正确的路走，欲速则不达带来伤害，可能扼杀一个天才，我希望这样的悲剧能避免。

　　是家庭决定孩子未来人生的命运。请父母不要忽视孩子沟通，倾听他们真挚的声音，不要使他们受苦毁了他们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