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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也疯狂?——看高錕获奖有感

── 李学数 ──


我没有后悔,也没有怨言,如果事事以金钱为重,我告诉你,今天一定不会有光纤的成果。
——高錕

千万不要盲目相信专家,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譬如我说,光纤在一千年之后还会被应用,大家便不应该随便相信我,要有自己的看法和信念。
——高錕

  1966年,高锟(Sir Charles Kuen Kao 1933年11月4日-)就在一篇论文《光频率介质纤维表面波导》中首次提出用玻璃纤维作为光波导用于通讯的理论:提出以玻璃制造比头发丝更细的光纤,取代铜导线作为长距离的通讯线路。这个理论引起了世界通信技术的一次革命。随着第一个光纤系统于1981年成功问世,高锟“光纤之父”美誉传遍世界。他的科研成果对人类、文明和生活贡献巨大。可是他并没有去申请专利,如果他那么做他肯定会是亿万富翁。他说,“我没有后悔,也没有怨言,如果事事以金钱为重,我告诉你,今天一定不会有光纤和成果”。

lgaokun1.jpg 高锟与太太 lgaokun2.jpg 高锟与太太及他的自传
高锟与太太及他的自传

  四十年后他获诺贝尔物理学奖,他表示:“我对获颁诺贝尔物理学奖深感荣幸。诺贝尔奖鲜有表彰应用科学的成就,故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获奖,感到非常惊喜。”许多中囯人为高锟获奖感到高兴。

  他在退休不久,脑退化症还不严重时曾对访问记者説:“千万不要盲目相信专家,要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譬如我说,光纤在一千年之后还会被应用,大家便不应该随便相信我,要有自己的看法和信念。

  我想到很多年看的电影《上帝也疯狂》(The Gods Must Be Crazy),开头有一个令人好笑的情节,一架在南非洲飞行的飞机,驾驶员口渴喝可口可乐,喝完顺手把空罐丢下树林里。

  底下有一个小黑人,发现上天突然掉下一个奇怪的玻璃罐,以为是上帝送来的,又以为是魔鬼派来的感到惶恐。

  许多人看到这场景会哈哈大笑,笑那个矮小的土著的无知。这就像马来谚语说的:无知产生恐惧。

  把自己不懂的东西,当作神圣或邪恶,这种态度就是迷信。而相信奇迹,是人类的本性。最近读早逝的王小波的《科学与邪道》一文,他说:“过去,在生物学领域里,遗传学曾被认为是资产阶级的邪说,所以就有种无产阶级的生物学——这就是李森科的神圣学派。这种学说我上学时听过一耳朵,好像还有些道理,但不知为什么一定要和遗传学过不去。这股邪风是从前苏联传过来的,老大哥教给我们些好的东西,也教了些邪的歪的。……”

  “我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已经好多了。相对论、遗传学,还有社会学和人类学,都不再是邪恶的学问,我们可以放心的学习了。……”

  “中国血统的科学家成就也不少,诺贝尔物理奖、化学奖通通拿到了,虽然他们是美籍,但愿我们能以此为荣。有件事正在使我忧虑:中国人和德国人不同。中国人对证明自己种族优越从来就不很在意的,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想要证明自己传统文化的优越性。

  “最近我们听说,从儒家道家、阴阳五行、周易八卦等等之中,即将产生震惊世界的科学成就。前不久我在电视上和一位作家辩论,他告诉我说,有位深谙此道的老者,不用抹胶水,脑门上能贴一叠子钢镚。这件事无论是爱因斯坦还是玻尔都做不到,看来我们的诺贝尔奖又有门了。

  “但我想来想去,怎么也想象不出瑞典科学院的秘书会这样向世界宣布:女士们先生们,这位获奖的科学家能在脑门上贴一大叠钢镚。这是了不起的本领,但诺贝尔奖总不能奖给一个很粘糊的脑门吧。

  “作家这样瞎说还不要紧,科学家也有信这个的。像这样的学问搞了出来,外国人不信怎么办呢?到那时又该说:科学和人类创造的一些东西一样,是以文化和生活方式特异性为基础的。以此为基础,划分出中国的科学,这是好的。还有外国的科学,那是邪恶的,通通都要批倒批臭。

  “中国数学、中国物理和中国化学,都不用特别发明出来,老祖宗都替我们发明好了:中国物理是阴阳,中国化学是五行,中国数学史八卦。到了那时,我们又退回到中世纪了。”

  王小波在《生命科学与骗术》一文提到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众所周知,现代科学发祥于外国,中国人搞科学,是按洋人发明的规则去比赛规定动作。很多人急于发明新东西,为民族争光。在急迫的心情下,就大胆创新,打破常规,创造奇迹。

  “举例来说,58年大跃进时就发明了很多东西。其中有一样,上点岁数的都记得:一根铁管,一头拍扁后,做成单簧管的样子,用一片刀片做簧片。他们说,冷水从中通过,就可以变成热水,彻底打破热力学第二定律。这种东西叫做‘超声波’,被大量制造,下在澡塘的池子里。据我所见,它除了割破洗澡者的屁股,别无功能;我还见到一个人的脚筋被割断,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特异功能’、‘生命科学’就是九十年代的‘超声波’。‘超声波’的发明者是谁,现在已经不可考,但我建议大家记下现在这些名字,同时也建议一切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女有脸做人,尽量不要当骗子。

  “很显然,这种发明创造,丝毫也不能为民族争光,只是给大家丢丑,所以让那些假发明的责任者溜掉有点不公道。

  “我还建议大家时时想到:整个人类是一个物种,科学是全人类的事业,他的成就不能为民族所专有,所以它是全人类的光荣;这样就能有一些平常心。有了平常心,也就不容易被人骗。”

  去年回家乡走一趟,看到一位老前辈在积极的盖庙,他和大哥曾长期共事,五十年代还到北京与毛泽东一起拍相片。家乡的贫困落后没有改变太多,正像丑北民在《故乡悲情》写:“古月依旧照祖国,金帛贴满神和佛。” 而让我觉得难过的是长期宣扬无神论及唱国际歌“……从来没有救世主”的干部却相信泥塑木雕的偶像能替老百姓救苦救难。

  这土地究竟发生什么了?时间不止是停止不动,而且倒退到了慈禧太后的年代,义和团的精神竟然不朽!我希望高锟获诺贝尔物理学奖对我们产生了强烈的思想冲击,掀起全民爱科学学科学的热潮,不浪费钱财在迷信。着重应用科学推动创新科技产业发展,使科研成果能惠及民间。也希望能通过互联网的传播,把科学新知识带到千家万户。

2009年12月14日
2011年6月26日修补

〖附注〗
(2011年6月26日)很早读过高锟的自传中文版本《潮平岸阔——高锟自述》,对他献身科技,创新精神感到敬佩。去年及今年在老人中心,亲身接触见到他因脑退化症,说起话来结结巴巴,但只要不是太疲倦而烦躁,他总是温文儒雅,面带笑容。他真是可敬可爱的一位老人。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10年01月05日首版 Created on January 5, 2010
2019年11月21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November 21,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