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谈脑退化症

　　在老人中心工作的 Ruby 送我一个短剧《那是什么？》(见http://www.youtube.com/watch?v=mNK6h1dfy2o)

　　剧情很简单：一对父子坐在屋外的花园。老人家看到一只鸟，就问儿子：‘这是什么？’

　　儿子回答：‘麻雀。’

　　鸟儿飞走，又来另外一只。

　　‘这是什么？’老头又问。

　　儿子回答：‘我刚刚说了，这是麻雀。’

　　鸟儿拍拍翅膀飞走了，另外一只又飞到小树丛上。

　　老头再问：‘这是什么？’

　　儿子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说过好多次了，那是麻雀。’

　　看到满脸不高兴的儿子，老人离开走回屋子。

　　过不久，老头手上拿了一本小记事本要儿子念，‘你念念。’

　　儿子开始念：‘今天我和刚满三岁的小儿子在花园看到一只鸟，他问我：“那是什么？”我回答：“那是麻雀。”过了不久，他又问我：“那是什么？”我回答：“那是麻雀。”他连续问我二十一次“那是什么？”，他一直不停地问我同样的问题，我都很高兴地告诉他：“那是麻雀。”(我每次拥抱他问我同样的问题。）’

　　儿子很懊悔，他忘记了父亲以前是怎样对待他，而现在对似三岁的父亲的问话，他变得不耐烦没有宽容以及粗暴地对待父亲。

　　儿子反身拥抱父亲。故事就结束了。

　　短剧的父亲明显是患了“阿兹海默氏症”(Alzheimer's disease)，常被称为老年失智症(Dementia) 或是老年痴呆症。症状是健忘，病人会重复发问。由於“痴呆”一词带有负面的意思，现在香港改称老人痴呆症为“脑退化症”。

　　阿兹海默病主要是神经细胞的退化，在病理学上显示出脑组织萎缩、大脑皮质出现老年斑等现象。1906年，德国巴伐利亚神经学家爱罗斯·阿兹海默博士(Alois Alzheimer) 首先介绍了对阿兹海默症的研究进展。记忆的丧失可能是阿兹海默症最显而易见的的病征，尤其是记不住前不久才发生的事或是最近才获得的讯息。它并非正常的老化现象。会渐渐的丧失记忆并且出现语言和情绪上的障碍。这是一个会随着时间发展恶化并且致命的脑部疾病，目前还没有有效的疗法。

　　阿兹海默症一直是中年与老年常见的病症，在美国当地就有四百万位病患，阿兹海默症高居成人死因第四位。每年有10万人死于阿兹海默症。美国洛杉矶的报告，1998～2003年，当地死于心脏病的人减少29％，死于肺癌的减少19％，但死于阿兹海默症的居民却暴涨220％。据统计超过六十五岁的人口中10人中就有一人罹患该病，而85岁以上的人口每两人中就有一人会遭阿兹海默症折磨。80%的阿兹海默症照顾者是女性。

　　上星期三我在老人中心放映一些动物，魔术，和歌唱的短片让一些老先生和老太太们看，一些旁观的工作人员说这次选的题材老先生和老太太们都有兴趣，没有人打嗑睡。

　　放映完后，我就去电脑实验室工作，修改我的一些论文。四点半再回老人中心，想搭 Ruby 的‘顺风车’回家，我不必搭公车浪费一小时在路上，早回家可以写我的文章。

　　Ruby 说她的会议还未完，可能还要半个钟头的延迟，托我把在中心等她送回家的 X 大姐带去外面散步。

　　X 大姐只有五十八岁，三年前开始发现有‘老人疑呆症’，情况恶化，现在走路有些僵硬，记忆衰退。

　　我带她出外面走向市政府的喷泉广场，然后再倒回老人中心前，又转回市政府广场，绕了几个圈子。

　　X 大姐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姓李，木子李。我在中心对面的大学教书。’

　　她回答：‘我姓 X，我的祖先是 XXX，我是他的子孙。’

　　我说：‘你的先祖我知道。他二百多年前带领福建人民对抗来中国沿海骚扰的日本海盗。中国人都当他是民族英雄。’

　　走不了几步，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姓李，你叫我李教授就好。’

　　她说：‘我姓 X，我的祖先是 XXX，我是他的子孙。’

　　‘你应该为这个反抗凶残的日本倭寇的先祖而骄傲。’

　　过不到五分钟，她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姓李，木子李，我是李教授。’

　　她又说她姓 X，祖先是 XXX。她竟然忘记了不久前她已经告诉过我了。她说她担心回不了老人中心，我说：‘不要怕，你沿着刚才的方向倒退回去就可以到老人中心。’看到 X 大姐这情况心里难过。

　　今年夏天我回台湾看望八十多岁的岳母，她的病况严重，不认识我们这些女儿、女婿，而且胃口不好，大姐喂她吃饭，连哄带骗，说亲友等着她打麻将，请赶快把饭吃完。她就是不张口吃饭，喂她的大姐几次都要伤心的哭出来。

　　我们在旁边看这情况都很难过。

　　患者情绪和个性会改变。他们会变得困惑，怀疑，忧郁，害怕，或是焦虑。我记得几次在老人中心看到一个义工在喂一个老太太吃饭，却因这老人不吃而且态度粗暴地责骂这义工，这义工无奈地流眼泪。

　　现在由于最近获得‘诺贝尔物理奖’的高锟也患了‘老人疑呆症’，大家对这种病关心起来。获得今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前香港中文大学校长高锟与夫人黄美芸十三日通过香港中文大学发表公开信，感谢来自海内外人士的祝贺，相信新闻界已获所需资料，希望能够重返平静的生活。

　　公开信说：“各界友好对高锟的关心，我们深表感谢。可惜阿兹海默症目前仍是不治之症，闻人如里根、撒切尔夫人亦不能免。高锟平日打网球，做运动，不抽烟，饮食均衡，起居正常，记忆力虽见衰退，仍能自得其乐。” 1994年，卸任的里根总统宣布他罹患阿兹海默症。

　　公开信表示，高锟对昔日研究成果深感自豪，对于不期而得的诺贝尔奖，深感兴奋。高锟夫妇表示，过去一星期他们接受媒体访问，相信新闻界已得到所需的资料，故深盼重返平静的生活，希望传媒朋友见谅。

　　76岁的高锟早在5年前就已经被诊断患上了阿尔茨海默氏症。现在，他虽然明白自己获奖，却已经无法用一个完整的句子，来表达自己的得奖感言。随着病情的发展，高锟的记忆力、表达能力都逐渐下降，平时的言谈举止就像小孩子一样。妻子在记者的镜头前逗他：“你是不是‘光纤之父’呀？”他却只能喃喃地重复道：“光纤之父，光纤之父……”

　　我在我校附近的一个天主教的老人中心当义工，我照顾一个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人。我陪他散步，念书报及走象棋，他原先是马来亚著名的作家，后被英国殖民地者驱离马来亚，以后到中国厦门大学念英语系，成为外语教授。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记不起得了，他只知道以前他在马来亚写作的笔名，写些什么东西却一点也想不出来，有一次我为他念一个马来作家及新闻工作者描述他在监狱时的回忆录，突然间他说“这和英国人以前审问我的问题一模一样。”可是以后在中国生活及工作的事，他却记不起来。

　　他和我走象棋，有时会“敌我不分”，把我的棋当他的棋。我棋艺不差，他却能够把我杀得落花流水，我从来还没赢过他一盘，真是奇怪？他少年时玩棋的记忆仍存在！

　　根据报章报导，高锟对自己在科学上的工作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但是他还记得太太对他的好和爱。我想这是不幸中之万幸。有些病患者性格会改变，变得多疑小心眼，容易发怒，甚至还有暴力倾向，会打靠近他身边的人。对患者家属在居家照顾上造成严重负担，这些病患的亲人是最痛苦。

　　阿兹海默病的症状因人而异，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有的拖延数年却变化不明显，有的几个月便到达晚期，难以预料。

　　早期症状──健忘(尤其新近发生的事)、缺乏创造力、进取心，且丧失对原有事物的兴趣与工作冲劲。

　　中期症状──对于人、事、地、物渐无定向感，注意力转移，且一般性理解能力减低。此外，会重复相同的语言、行为及思想，而情绪不稳，缺乏原有之道德与伦理的标准，常有迫害妄想的人格异常等现象，但无病识感。偶尔会出现“黄昏综合症”。

　　晚期症状──语无伦次、不可理喻、丧失所有智力功能、智慧明显退化。而且逐渐不言不语、表情冷漠、肌肉僵硬、憔悴不堪，以及出现大小便失禁、容易感染等。

　　阿兹海默症的病人一般可有6-8年的寿命，但仍有许多患者存活超过20年，不过也有不到2年就丧生的。

　　大规模调查显示多摄取蔬菜、鱼虾类食物将减少患阿兹海默病的几率、肉类的过多摄取则会使得机率提高。纽约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 研究人员获得结论称，经常摄取胡萝卜素和维他命 C 及维他命 E，并不会降低罹患阿兹海默症的机率。

写于2009.10.19
2010.11.26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