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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强盗女王——普兰·黛维

── 李学数 ──


变成石块的女人不能结婚,因为男人使她变成了石头。
——普兰·黛维(Phoolan Devi)

我的主要目标是现在有钱有势者所享受的也应给予穷人,比如说饮用水、电力、学校和医院……我希望政府中能够给女性预留职位。女性应该在学校接受教育。人们不应该强迫她们在很小的年纪就结婚……最重要的是平等。这样人们可以获得工作、良好的食物和饮水,还有接受教育。特别是女性——当下她们的地位如同鞋一样低!她们应该受到平等的对待。就像其他进步幸福的国家一样,我也希望我的国家和人民一同进步。
——普兰·黛维的政治主张

普兰·黛维的一生是对压迫和剥削成功地抵制和反抗的一生。她勇敢地面对保守社会压在女性头上的偏见,作为一个贫穷、落后和被社会抛弃的人,她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一名国会议员。
——印度总统纳拉亚南

她的死使印度失去了一位穷人、被压迫者和社会公正献身者权利的代表。
——印度总理瓦杰帕伊

  种姓是印度特有的社会制度,存在已有三千年之久。公元前1500年,征服印度的雅利安人(Aryan) 为了将其与被征服者区分开来,诞生了种姓制度。在种姓制度下,古代印度人被分为四个种姓:婆罗门、刹帝利、吠舍和首陀罗。

  婆罗门即僧侣,为第一种姓,地位最高,从事文化教育和祭祀;刹帝利即武士、王公、贵族等,为第二种姓,从事行政管理和打仗;吠舍即商人,为第三种姓,从事商业贸易;首陀罗即农民,为第四种姓,地位最低,从事农业和各种体力及手工业劳动等。后来随着生产的发展,各种姓又派生出许多等级。除四大种姓外,还有一种被排除在种姓外的人,即“不可接触者”或“贱民”。“贱民”的地位最为低下,从事掏粪工等职业,其他种姓不仅不能与他们交往,连喝水都不能共用一口井。任何与‘低种姓’接触的行为都被认为是邪恶、肮脏的。

  尽管印度1947年摆脱英国殖民统治独立后,在法律上已经废止种姓制度,可是几千年等级的不平等的思想,根深蒂固扎根在人们的思维,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中改变,74%的印度人仍不接受不同种姓间通婚。

  贱民人口约占总人口的20%多。低等级(包括首陀罗、贱民) 人口总数则高达7亿多,占到全国人口的近七成。印度的社会等级制度非常严厉,种姓之间界限森严。印度低种姓人群占到了全体印度人的绝大多数,他们中大约2/3是文盲,半数是农民,只有7%的人能喝到安全的饮用水。由于生活困顿,为印度社会的不稳定埋下了根源。印度在1997年有了历史上第一位来自贱民阶层的总统,伹社会根本的公平还不能实现。

  “我的主要目标是现在有钱有势者所享受的也应给予穷人,比如说饮用水、电力、学校和医院……我希望政府中能够给女性预留职位。女性应该在学校接受教育。人们不应该强迫她们在很小的年纪就结婚……最重要的是平等。这样人们可以获得工作、良好的食物和饮水,还有接受教育。特别是女性——当下她们的地位如同鞋一样低!她们应该受到平等的对待。就像其他进步幸福的国家一样,我也希望我的国家和人民一同进步。”在80年代初,一个出身贱民家庭印度土匪的女头目普兰·黛维(Phoolan Devi,1963年8月10日-2001年7月25日) 在度过了长达11年的狱中生活,从监狱释放后参加竞选的政治主张。

  1996年普兰·黛维作为在 Samajwadi(社会主义) 党的候选人竞选印度国会的一个席位被选为北方邦米尔扎布尔国会议员。她在1999年再次以85%的高票当选。

  可是普兰·黛维却于2001年7月25日,在新德里的家门口前下车时被人枪杀,年纪38岁。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哀痛地说:“她的死使印度失去了一位穷人、被压迫者和社会公正献身者权利的代表。”

  印度总统纳拉亚南说:“普兰·黛维的一生是对压迫和剥削成功地抵制和反抗的一生。她勇敢地面对保守社会压在女性头上的偏见,作为一个贫穷、落后和被社会抛弃的人,她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一名国会议员。”

印度强盗女王

  黛维是一个来自低种姓社会的强奸受害者,为了向那些凌辱她的人报仇,才16岁就走上反抗道路,二十岁不到,一字不识的女人在印度北部(Uttar Pradesh) 率领一群土匪劫富济贫。

  普兰在印度大部分的报章是被描绘成杀人不眨眼的臭名昭着女魔头,许多穷人都传说她来去无踪,刀枪不入,迷信兴都教的贫民相信她是复仇女神黛维的化身,北方邦集镇贩卖以她形象穿扮成杜尔卡女神(Goddess Durga) 泥塑玩偶。杜尔卡传说是“不可征服的女神”,她是湿婆神(Siva) 的妻子乌玛(Uma) 的另一化身,她能征服所有的恶魔。人民对她的塑像祀拜,普兰·黛维成为威震全印度的民间英雄。

  1983年2月,由于健康状况不佳和她的团伙成员大部分都战死,黛维决定向英迪拉甘地政府投降。她提出是要来到宾德市,她的武器只交还中央邦,政府答应底下的条件:

  (1) 不得判处她绞刑;(2) 不得关押她的团伙成员超过八年;(3) 她的弟弟应进入政府工作;(4) 她的父亲应分得一块土地;(5) 她的所有家人应在警察护送下参加投降仪式。

  她坚持在那里向甘地和杜尔卡女神的画像放下了武器而不是警方。旁观者约有一万人,她身髙4尺9寸,穿卡其色制服和一个红色的围巾,宽阔的红色头巾的绑在她头上,向观众致意。然后她在甘地像和印度女神像面前跪下行礼,解下来福枪,高高举过头顶,群众第-次目睹他们的女英雄向她热烈欢呼致敬。虽然她的斗争不是为了推翻社会秩序或在组织群众,甚至要求自己的权利。但她与她的团伙所代表的阶级仇恨,并在一个腐烂,种姓林立,阶级社会不公的印度所表示的愤怒是受到穷人支持。

  普兰·黛维被指控犯下48桩案件,包括30桩抢劫案和绑架案。由于政府违约,20岁的女匪首度过了长达11年的狱中生活。她的审判被推迟了11年,在此期间被一直囚禁在狱中。在关禁中因为卵巢囊肿动了手术,最后切除子宫。

  1994年被假释出狱后她成为佛教徒,1995年成立了为低种姓大众争取权益的社会主义政党。当时她创立了 Eklavya Sena 组织,旨在教授低种姓大众怎样自我保护。她嫁给了乌迈德·辛格,她姐姐的丈夫,一个新德里的商人。

  1996年普兰·黛维作为在 Samajwadi(社会主义) 党的候选人竞选印度国会的一个席位并当选。

  在1999年的一次访谈中,她解释自己的政治目标说:“我的主要目标是现在有钱有势者所享受的也应给予穷人,比如说饮用水、电力、学校和医院……我希望政府中能够给女性预留职位。女性应该在学校接受教育。人们不应该强迫她们在很小的年纪就结婚……最重要的是平等。这样人们可以获得工作、良好的食物和饮水,还有接受教育。特别是女性——当下她们的地位如同鞋一样低!她们应该受到平等的对待。就像其他进步幸福的国家一样,我也希望我的国家和人民一同进步。”她在1999年再次以85%的高票当选。

  1994年,印度导演沙克·卡普(Shekhar Kapur,1998年他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好莱坞电影《伊丽莎白》,这部反映伊丽莎白女王生活的传记片广受好评,获得了七项奥斯卡提名和十二项英国电影学院奖提名。) 以普兰·黛维1983年投降之前的生平为蓝本在电影《强盗女王》(Bandit Queen) 叙述她的血泪织成的故事。这部电影赢得广泛赞誉,但却遭到高种姓社会的指责,黛维本人也批评这部电影,因为她不喜欢片中赤裸裸的暴力和性,而且说她血洗村庄不符合事实,是她手下做的。这部电影不久就在印度受到查禁,后来又被允许公映。

  1994年6月16日德国拍摄关于她的纪录片《普兰·黛维一个女匪徒的叛乱》(Phoolan Devi - Rebellion einer Banditin).

贱民出身

  普兰·黛维1963年出生于印度乌塔帕德斯,那是印度最贫穷的地区之一。

  “普兰”是印度语“花神”的意思,因为她出生于花神节那天。普兰是5个孩子中的第二个,她对人生的第一个记忆,就是母亲蹲着把牛粪揉碎捏成圆饼状做燃料。父亲原本有一点地,但被同父异母的兄弟夺走了。父亲想靠打官司赢回土地,但“贱民”的身份使他不可能达到目的。

  父母把11岁的小普兰卖给邻村一个30岁的普蒂拉尔为妻,为家里换回一头牛和一辆自行车。丈夫性情暴躁酗酒,经常毒打并奸污她。1年后,饱受虐待和暴打的普兰逃走数百英里回到她的村庄。在印度农村,无论什么理由,已婚妇女私自跑回娘家都是她的错被认为是对整个社会秩序构成威胁。

  家中,普兰遭到父母痛骂,普兰的母亲穆拉(Moola) 羞愧难当,让她女儿去跳井自杀。在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她是其他强大的男人的猎物。普兰特立独行,个性叛逆张扬,因为敢在河里洗澡而被人耻笑为放荡的女人。

  15岁时,村长的儿子垂涎普兰·黛维的美色,要求普兰嫁给他,立即遭到普兰的拒绝。这个来自高贵种姓家庭的人见自己竟然被一个出身下贱的女人拒绝,怀恨在心,指控普兰勾引了他。昏庸的法官判普兰有罪,普兰因此被驱赶出村子。她来到堂兄家,又被善妒的嫂子赶出家门。走投无路的普兰再次偷偷回到娘家,又接着被诬告偷窃而投入监狱,在被关押的三天里,她被不断地殴打和监狱长狱卒轮奸,随后被丢在一间老鼠成群的牢房里。

  出狱后,村里的高贵种姓家族依然不放过普兰,要置她于死地。通过安排,普兰被匪首古杰贾尔巴布(Baboo) 绑架,并多次遭其施暴。在度过了屈辱和惨遭蹂躏的几个月后,古杰贾尔的助手维克拉姆(Vikram) 出于义愤,杀死了首领,自己成为新匪首,而普兰也成为女匪。

  普兰成了维克拉姆的第二个妻子。匪帮洗劫了普兰的丈夫居住的村庄。普兰刺伤了和她感情疏远的丈夫,并把他在村民面前拖曳。然后匪帮把半死不活的他丢在路边,附上一张字条,警告老夫娶少妻的人。

  在普兰·黛维日后口述的自传中,黛维说那是她一生中惟一一个尊重她、爱过她的人。这个名叫维克拉姆的土匪告诉黛维,他们的国家名叫印度,幅员辽阔,远比眼前的山谷和河流大得多。维克拉姆惊异地发现,黛维果断狠辣,很有做土匪的“天分”。黛维跟着维克拉姆打家劫舍,纵横山野。他们拉起大旗,上书:“普兰·黛维,强盗美女,大王至爱;维克拉姆,强盗大王。”黛维和维克拉姆带领匪徒主要打劫高种姓的富人,出场时每每高喊:“普兰·黛维,劫富济贫。”为此,一些低种姓的百姓常暗地里掩护他们。

  1980年,匪徒中的一对姓拉姆的双胞胎兄弟向高种姓的贝哈伊的村子里,出卖了他们,维克拉姆被杀,黛维被俘。在一个黑暗的小棚子里,她成为那个村落发泄仇恨和性欲的对象,接连23天被人强奸。23天后她逃脱出来,重建匪帮,为夫报仇,黛维选拔了一个最肯为她卖命的彪形大汉曼·辛格做“压寨丈夫”,黛维刚毅果断,心狠手辣,土匪团伙中最为年轻的一个女子开始指挥这群亡命之徒,干了四年烧杀抢掠勾当。

  1981年2月14日,她率部闯进那个曾囚禁她的村落。拉姆兄弟早就逃走了,捆绑了50多人,而后押往河边,以处决方式行刑,村里的年轻人被命令站成一圈,冲他们的生殖器开枪,喷火的枪口下22人遇难。然后,戴维放火烧了村庄。

  惨案轰动了整个印度,媒体竞相报道,从杀人不眨眼剽悍凶狠的女魔头变成了全印度家喻户晓的新闻明星,小说家把它当成极好的创作素材,电影导演忙着把故事搬上银幕,议会的反对派指责政府软弱无力,内阁总理差一点下了台。总理甘地夫人盛怒,政府派出2000多名军警追捕她,悬赏15万印度卢比买她的头。

  黛维指挥匪众,活跃在北方邦和中央邦交界处的昌巴尔山谷,借助当地复杂的地形和低种姓百姓的掩护和军警周旋。因为“劫富济贫”,黛维成了印度贫民心目中的活神仙,都说她来去无踪,刀枪不入!两年后,经一位高级警官穿针引线,黛维和政府达成协议:她缴械投降,服刑8年,政府不再追究她犯下的罪行。

  黛维被政府“招安”的投诚仪式经过国外记者报道,黛维声名远播。按照她的要求,投诚仪式安排的像一场戏剧。在专门搭建的高台上,黛维头扎红巾,肩挎毛瑟枪,向上万名观众致意。她在圣雄甘地像和印度女神像面前跪下行礼,然后解下毛瑟枪,高高举过头顶。2万多名观众欢声雷动。

  黛维和匪众进了监狱,没有经过任何正式的审判,所有指控也都没有正式撤消。善于投机的商人也忙不迭作起“普兰香水”、“普兰唇膏”一类广告,整个胸部绑子弹子弹带和红色头巾娃娃是其中一个最畅销印度玩具。印度政界无数的政客争相讨好她,因为她是成千上万的低等种姓选民的偶像。许多印度富人向她求婚,一位沙特巨富还表示他愿意替黛维修建一座宫殿!

  在监狱里,黛维因卵巢肿瘤做了一次手术,她的子宫被切除。狱医说:“我们可不想她再生一个小普兰·黛维。”

从匪后到议员

  8年过去了,政府并无释放黛维之意,但外面的社会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90年代,印度的多党联盟政治从各邦向全国发展。

  1993年,印度议会大选,低种姓代表的社会党在议会中的席位由12席猛增到67席。早已因低种姓出身闻名的黛维再次成为被关注的焦点,要求释放她的呼声越来越高。1994年,北方邦的莫拉亚姆成为印度首位低种性出身的邦首席部长(两年后他担任了印度国防部长),他上任不久便下令释放了普兰·黛维,并指示律师撤消了对她的犯罪指控。

  1994年2月28日,度过了囹圄11年的黛维跨出了牢门,成为社会党手中重大的“砝码”。出狱后竟成了一名政治活动家,为印度受压迫的低种姓劳苦大众的利益奔走呼号。代表社会党角逐国会议员,一举成功,但第一次当议员只当了两年。普兰·黛维当选议员后抢下了她妹妹的丈夫乌马伊德·辛格(Umaid Singh),与他结婚。在新德里结了婚,安了家,皈依了佛教,她手上戴着锡克教信徒的珠宝,家里挂着耶稣画像,同时又供奉着印度教的神,在杜尔加巴节,定期到邻里供奉湿婆。1998年,她再次参加竞选成功,并于2000年连任。

  一位家庭主妇表示:“在我们的社会,一个女人永远不会敢于挑战男人,但是她做到了。我会为她的党投赞成票,因为它为所有种姓人服务。”。她在竞选中总是能赢得妇女和低种姓选民的支持,她是印度国会下院最有名的议员。

  虽然普兰本人不识字,但是她在两名外国作家——玛丽·特蕾莎·康妮和保罗·朗巴利(Paul Rambali) 的帮助下写成了她的自传《印度女土匪王:一个印度女人从农妇到国际传奇的奇妙旅程》(The Bandit Queen of India: An Indian Woman's Amazing Journey From Peasant to International Legend)。

  1998年普兰·黛维声称她收到了英国国会议员的诺贝尔和平奖提名。

  2001年7月25日,在新德里的家门口前黛维被三名蒙面枪手暗杀,头中三颗子弹,政治生命戛然而止。对于普兰·黛维的死,印度朝野为之震惊。议会两院当即为黛维默哀一分钟并休会两天,以示哀悼。印度总统纳拉亚南强烈谴责这起暗杀事件是一种“胆小的、可憎的行为”。他说:“她(普兰·黛维)的一生是对压迫和剥削成功地抵制和反抗的一生。她勇敢地面对保守社会压在女性头上的偏见,作为一个贫穷、落后和被社会抛弃的人,她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成为一名国会议员。”

  印度总理瓦杰帕伊亲往黛维的住处追悼,说:“她的死使印度失去了一位穷人、被压迫者和社会公正献身者权利的代表。”

  黛维的死更成了群众心目中富有传奇色彩的“女英雄”。

  在影片《强盗女王》扮演女主角的29岁的碧斯娃斯(Seema Biswas) 由于成功塑造了普兰·黛维的形象而获得很高荣誉,在国际上也连获好几个大奖。7月25日晚上希玛·碧思娃斯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过去几年以来,我一直不愿意过多向人谈起普兰·黛维的生活,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其政治生涯进行评论。我承认是《强盗女王》把自己和普兰·黛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并且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在拍摄《强盗女王》之前,我认真阅读很多关于普兰·黛维的书籍和报道,深深被其人格魅力所吸引。在拍摄过程中,我丝毫没有演戏的感觉,好像就是在向人演绎自己的一段真实生活,这种感觉是我在扮演任何其他角色中所没有的。

  “那时候,我想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见她一面,更想了解她究竟是如何敢于向侮辱、欺凌她的恶棍们复仇的。我非常同情她的不幸遭遇,也被她大无畏的勇敢精神深深折服。就在《强盗女王》拍摄停机之后,我有幸见到了她,我问她对我的表演是否满意。她很亲切地说,她对我的表演非常满意,她们全家人都被我的自然、真实的表演所感动。”

  普兰·黛维走了,但她的事绩会和《强盗女王》一起被人记住。


〖附录〗
粉红娘子军传奇 The Banda Sisters
作者:英国《卫报》(The Guardian) 记者 Raekha Prasad
原文地址:http://www.joyen.net/article/reading/allthelife/201103/3961.html#ixzz1TYDo5B4G

  在印度最贫穷而边远的北部班达地区,有一支由女性组成的义务警队,专门对付腐败官员、家庭暴力,挑战不公平的种姓制度,争取女性权力。她们身穿美丽的粉红色纱丽,成为了充满传奇色彩的“粉红娘子军”。

  在夏日炎炎的烈日下,400来个女人怒气冲冲地涌进了印度北部班达地区破旧的电力局办公室里。她们全都穿着亮粉红色的纱丽。在过去的两个多星期里,她们家里一直停电,黄昏时便陷入一片漆黑,凌晨醒来时则满身大汗。但是,她们一直收到索取电费的帐单,为没能用到的电付钱。

  在这个地球上,很少有地方的生命比印度的本德尔坎德区更短暂、更残酷了。这个荒凉的地方位于北方邦南端,班达地区就属于这个区域。当地人主要靠农业维持生活;男人的日平均工资仅为60便士,而女人的工资还要减半。债务奴隶和童工在当地非常普遍。腐败早已成为惯常的现象。在印度,这片地方由于人们仍然因饥饿死亡而闻名。

  但是真正让本德尔坎德区臭名昭著的是猖狂的匪盗。由封建主义和种姓制度遗留下的宿怨依然要靠子弹来解决。正是在这里诞生了印度著名的强盗女王璞兰·戴薇,她曾带领匪帮洗劫当地富人和高级种姓的人作为对他们的惩罚。作为这种残酷环境的产物,这些数以百计的穿粉红纱丽的女人们很清楚,腐败的官员故意切断了她们的电力供应,希望以此向她们讹诈贿赂,来换取电力的恢复。她们还知道,由于没有法律可以求助,恢复供电的唯一办法是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在她们拿走了电力局的钥匙一小时后,电力恢复了。

  从粉红帮两年前成立至今,争取恢复电力只是她们取得的许多成就之一。Gulabi 是“粉红”的意思,因为它的成员们以亮丽的粉红色纱丽为标志,目前成员数量已经超过了500人,全部都来自于班达地区的贫瘠乡村。她们已经成为了当地的民间英雄,凭借一连串侠盗罗宾汉式的行动赢得了公众的支持。她们最大胆的行动是劫持运载食物的卡车。这些食物原本是用于救济穷人的,却被腐败的当地官员扣押,准备拿到市场上卖掉进而赢利。

  粉红帮针对的主要目标是腐败的官员和暴虐的丈夫。她们成功地阻止了多起童婚,还迫使警方将家庭暴力案件记录在案——她们使用的方法是扇耳光——她们还把腐败的官员从办公室拖到泥泞不堪的路上,迫使他答应修路。

  粉红帮是由46岁的萨姆帕特·德维·帕尔创办并领导着的。当我见到她时,她正在用棍子演示自卫术。“我们总是随身携带着棍子,但只是为了自卫。”她边解释,边旋转着高举过头顶的棍子,并突然用力地朝对手的武器打去。

  帕尔出身于牧羊人家庭,当她的兄弟们去上学时,她却不得不在地里干活。12岁时,她被嫁给邻村一个20岁的素未谋面的男人。15岁时,她怀孕了。生下两个女儿后她想做绝育手术,可她的婆婆不允许,除非她生下儿子才行。之后,她又生了4个孩子。就像在印度北部乡下的印度教家庭一样,帕尔的婆家人希望她用面纱遮住脸,在男性家庭成员面前保持沉默,以表示对权威的尊敬。“这两样我从来都没有办到过,”帕尔大声笑着说。

  帕尔花了10多年的时间才召集到她的粉红帮成员,如今她将她们称之为她的“军队”。她走村串巷,对女人们大声演唱她的抗议歌曲,赢得了成百上千女性的支持。“她们一出生就被推进了深渊,我希望能把她们从那黑洞里拉出来,”帕尔说,口气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演说家。在本德尔坎德区的农村,只有20%的女人会写自己的名字,大多数很小就被逼嫁人。“我意识到,正因为缺乏教育,才使女性专注于迷信的信仰中。”最终,几百名女性被帕尔说服,转而支持她的行动。她们也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有权有势的暴徒抢夺她们的土地,使得全家人无家可归;她们粗暴的丈夫酗酒和滥用药物;政府官员索要贿赂,甚至连支付寡妇的养老金时都不例外。

  “我意识到,既然我能够带领这么多女人,我也能把她们从丈夫的控制下解救出来,”帕尔眯着眼睛说道,嘴角不带一丝笑意。

  帕尔是个难以相处的人。任何对她不够尊敬的人都将受到严厉的惩罚。然而,在这个信奉女性要绝对顺从克制的地方,只有像帕尔这样个性强硬的人才敢于反抗传统。我在她家见过她丈夫。他们的家建在一个山沟里,屋顶用塑料布盖成。帕尔的丈夫沉默寡言,对妻子言听计从。后来,我目睹了更惊人的形势大逆转:帕尔打个响指,六七个忠诚的男随从就乖乖地去沏茶倒水,端上番石榴招待客人。

  在这些男人看来,帕尔能够扞卫弱小,她这样的人在本德尔坎德区这块荒芜的地方实属罕见。虽然粉红帮80%的行动都是代表女性实行的,她们也得到了越来越多的男性的支持。这个月初,当7000名班达农民决定上街抗议,要求政府赔偿坏掉的作物时,他们也邀请粉红帮参加。

  粉红帮对男权控制的挑战给其成员带来了新的自信,也带来了危险。一天我遇见了40岁的拉达,当时她正和一个朋友逛街。她就是率众冲击电力局的带头人。“在加入粉红帮之前,我一直戴着面纱,从未走出过房屋半步,”她说,“现在我对付过政府官员,我不再害羞,并扔掉了面纱。”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在我抵达班达的前几天,粉红帮的一位最小的成员,一个年仅14岁的女孩在清晨去野外做洗礼时被镰刀袭击。一个16岁的邻居企图强奸她,而她在奋力反抗中受伤了。

  与此同时,帕尔本人也面临着被抓进监狱的危险。当地警方提出控诉,她可能面临11项正式指控,包括非法集会、暴乱、袭击政府雇员、妨碍公务等。“在这个地方,要想挑战男人就必须使用武力,”帕尔说,“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我相信正义能得到伸张。”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11年7月30日首版 Created on July 30, 2011
2011年7月30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July 30,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