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女节谈印度杀女婴现象

　　三月八日是妇女节，这一天我是在温暖的佛罗里达州开数学会议。可是我却想到这个节日与印度的妇女。

　　想到印度是不奇怪，因为我正和我的好友佐伯教授(Chopra) 住在同一房间，我们聊印度这古老的社会，他和中国一样有悠久的历史，都是属于第三世界，承负着有庞大贫穷农民的人口负担，中国的人口占了世界总人口的20%，但是她只擁有世界7%的可耕种土地。印度人口是中国的80％，但国土面积仅为中国的1/3，印度70%的人口居住在农村地区。印度的贫困人口从1978年到2001年只从3.2亿下降为3亿；同期，中国贫困人口从3.2亿下降为6000万。现在，印度贫困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比中国高6倍。预测，印度在2025-2030年将取代中国，成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

　　古代的希腊的斯巴达克族，为了要常与邻居争夺，为了自身的生存，把有残疾畸形儿杀死，这是尚武精神作祟。

　　现代的南非的布须族小黑人，以及南美丛林中生活，仍过石器时代生活的印第安人，有时由于天灾或迁徙缺乏粮食，为了生存不得不做出杀婴的行为。

　　在印度传统观念中，只有男孩才能供养父母，担负起家里的重担，而且在印度一些地方的习俗中，只有儿子才能给去世的父母点燃火化时的柴堆。印度人嫁女儿時，依習俗需送上庞大的嫁妝，否则女儿常受尽夫家欺凌，让家境不好的娘家难以負担，因而女儿也常被视为“赔钱货”。这个问题是造成杀女婴现象的原因之一。在印度只有儿子能参加父母的葬礼，女儿是家庭的负担，家里要负担她们的出嫁礼金，这是一个大负担。印度有四分之一的人生活在贫穷线之下，因此为了不要负担女儿出嫁礼金，杀女婴的事件是很普遍。

　　最令人难过及发指的是由这种农业社会产生的重男轻女思想：虽然进入二十一世纪，可是古老传统的“重男轻女”的陋习还根深蒂固存在许多人的陋习里，产生了杀害女婴（Female infanticide）的现象。当一个男孩生下，家人很高兴向恭贺人士出示有小鸡鸡的婴儿，有儿子就受人尊敬。生下一个女儿，不让她读书，她要做家务。有些男人第一个夫人没有生男孩就娶第二个，甚至娶第三个。

　　而印度文化却认可这种不人道的杀婴的行为，不仅印度教徒家庭，锡克教徒、回教徒和基督教徒，富裕家庭和教育背景良好的家庭杀害女婴的现象也相当严重。

　　在2005年美国阿巴尼（Albany）的纽约州立大学出版社出版了杜达（Bhatnzgas Rasdmi Duke）合著的 "Female infanticide in India: a feminist cultural history" 为西方读者描绘印度杀害女婴的现象，分析历史根源及社会因素。

　　在印度南部的淡米尔族的十三个州，统计每一千个新生儿有十六个女婴被杀害，有些地方高达百分之十五的婴儿生亡是属于这种死因。

　　印度男女儿童数量比例，在过去十年內日益失衡，1951年，印度男女性别比是1000:946，2001年为1000:933。印度男女比例是1000:882，在最发达的城市德里，男女比例是1000:827，已到了严重失调的程度。原因是藉着选择性別的墮胎以及杀害婴孩的方法，來減少女童数量，

　　印度1996年实施法令，禁止非法鉴别胎儿性别。印度2003年12月颁布了《禁止性别检测法案》，但作用并不大，因为胎儿性别堕胎是违法的，但很多母亲在怀孕后依然会去一些不正规的医院做胎儿性别鉴定，并将女婴做掉，印度女婴的悲惨命运。

　　2006年据英国医学杂志《柳叶刀》的统计，由于印度官方没有采取严厉惩治措施，过去二十年来，印度大约1000万女婴被检测出性别后非法堕胎；孕期胎儿性别鉴定以及有选择地堕胎每年造成多达50万女性胎儿丧失出生的权利。忍无可忍的印度政府终于选择正面回应。印度医学委员会新闻发言人纳兰德拉·萨尼在一份声明中指责“英国方面的报道并不符合印度目前的实际情况”。印度政府自己的估计数字是每年可能会有30万左右的女婴被选择堕胎。

　　有一部题为“失踪的妇女：选择女性坠胎及婴孩杀戳”(Missing Woman: female- selective abortion and infanticide) 的记录片讲述在印度生一个女儿是被诅咒的事。在过去的十年有一千万女性胎儿被杀，真是令人震撼。

　　影片讲述人们迷信杀了一个女婴，下次就会生下一个男婴，因此杀女婴事件层出不穷，一个家庭有三个女儿，母亲再生一个女儿，邻居要她用酒精喂女婴把她杀死，结果这孩子就在襁褓中死亡。在印度嫁女儿要付礼金，礼金不够多，新娘可能要遭到杀身之祸。这个陋习造成穷人不要太多女儿的原因。有一个妇女生了四个女儿，做了十次人流希望能有一个男儿。

　　有一些有良知的社会工作者去乡村阻止这种杀婴事件发生，记录片访问一个社会工作者，他一年就救了一千多名孩子的生命。他讲述有一个生了五个女儿的母亲，亲手把两个女儿弄死，她后来心里内疚，觉得自己是坏人。

　　父母会将新出生的女婴丢弃到城市中静谧的后巷，或是荒凉的乡村。女婴被放置沙袋在她的脸上，或是窒息方法來杀害，一位母亲在访谈中透露，”这做法非常普遍，而且沒有被阻挠过。”在贫民窟的垃圾堆看到刚出生女婴的尸体，回教徒是禁止杀婴，但一些贫穷的回教徒也和其它教徒一样实行这种活动。

　　一个社工说一年最少有三万女婴被杀。在卡拉奇就有一个专门埋死婴的坟场，上面插上号码及埋葬的日子，号码已经是“六万多”真是惊人。女孩的死亡率是男孩的三倍。有些甚至把一些女孩子丢弃在街头，或者在公园里。在其它国家，婴儿男女的比例是100:105，而在印度却是100:93。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旁遮普(Punjab) 地区人们利用超声波检测胎儿的性别，知道是女性就进行人工流产。那里就有二万多人流事件，人们估计印度一年有六百万宗的坠胎是属于这类型。一些私人医院的广告这么写：“用超声波检测胎儿，只化五百卢比，可是嫁女儿礼金需五万卢比”。有一个医生反对同行赚取这种不道德的钱取得暴利，竟然遭到死亡的威胁。

　　男女比例失调的结果是，很多印度男子找不到老婆。有一个村庄男多女少，有一个家庭四个男儿，只有大儿子有妻子，其它三个找不到对象。其中一个儿子说：“女人嫁给有钱人，穷人找不到老婆”。周围的其它村庄也是同样的现象，一个青年叹息地说：“在印度二十五岁不结婚，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印度成年光棍数量大大增加，直接导致了拐卖、由于女性人口少，出现从邻近的孟加拉、尼泊尔等穷国，或印度其他部落地区走私女孩的现象，这些女孩被买来后，往往被以大约200美元的价格卖做新娘。而在印度哈里亚纳州，一头公牛的价格是1000美元。绑架、强奸妇女等刑事犯罪率高居不下，对社会稳定造成负面影响。

　　印度導演吉哈（Manish Jha）2003年《沒有女人的国度》（Matrubhoomi: A Nation Without Women），触及杀害女婴这个问题。这是法国—印度合拍的影片，描述一个社区因沒有女人而发生的种种混乱，來探讨印度现今的杀害女婴现象及兩性差別歧视等问题。电影开始就拍摄印度一乡下小村把刚生下的女婴淹死在牛奶里的情景。

　　许多年之后，村里沒有女人，妇女几乎灭绝。片子描述老婆已经去世的拉姆贾兰(Ramcharan)，试图在沒有女人的家，為他五个儿子讨五房老婆的故事。由於这个村子沒有女人，这个社会是如何堕落男人一群围看女人跳舞，就像中国人说的“望梅止渴”，村民酗酒、在电视前看春宮片、吸毒、甚至犯强奸、同性恋、兽奸的罪行。

　　被相中的媳妇要进门，非但沒有依印度習俗带去嫁妝，反而要是男方付钱給新娘的父亲。因為再找不到其他女人，拉姆贾兰付了聘金，迎进名叫卡琪(Kalki) 的年轻媳妇，不过卡琪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同時嫁給五兄弟。毎天她要陪不同的兄弟睡觉，最糟的连家公乱伦也要对她‘扒灰’。

　　全家所有的男人对她很粗野，只有小儿子对卡琪表示尊重，仁慈和爱。卡琪也喜欢小儿子，这令父亲和其他兄弟懊恼。出于妒忌其他兄长把小弟杀死，卡琪企图逃离，一个具有同情心的低种姓仆人男孩想法帮助而遭杀害。

　　卡琪被枷锁镣铐关进牛棚。在那里，所有村里男子一夜又一夜地轮奸她。在被蹂躏下，卡琪怀孕。这时每个人都声称是腹中的宝宝的父亲，为了搶夺孩子的所有权，大家精神错乱，全村互相仇杀，风波过后男人死光，只剩下一个小男仆及卡琪的女婴。最后银幕上出现字幕：“根据家庭健康和福利部的资料，印度一百年來有三千五百万的女人由于性别歧视而不见。”

　　在2009年4月27日印度举办“援救女童”会议上，印度总理马摩汗·星(Mamohan Singh) 说：“这是我们的国耻，行使这种歧视一半人口妇女的作法，我们没法子抬头挺胸地说我们是文明世界的一部份。”

　　在德里，政府给生女婴的家庭125美元(5000卢比) 的奖励，以女婴的名字把这钱存进银行，以后可以上学用，而且还能在整个童年时得二万五千卢比作为教育以及结婚费用。2006年，印度人力资源发展部出台一项福利措施，为全国的独生女提供免费教育。根据这项措施，如果一个家庭只有一个孩子且是女孩，那么这个孩子从小学6年级（相当于中国的初中一年级）到硕士毕业，全程免交学费。印度政府2007年为防止男女比例失调趋势恶化，政府这项名为“摇篮”的收容计划，已列入中央政府的第十一个五年发展计划，已计划在全国各地区设立女孤收养中心，专门收容遭父母弃养的女婴，直到她们长大成人，一切费用由政府负担。

　　在印度男女比例失调已经严重，在这种反弒婴的鼓励之下，印度从2005年到2007年的男女婴比例由1000:900上升到2008年的1000:1004。是否这种趋势可以继续维持，就要看印度政府的魄力了。

初稿写于2010年3月8日 Boca Raton 旅舍
2010年4月19日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