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过退休生活？

　　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就要退出工作舞台，退休生活已经越来越近，该关心自己的时候了。该是考虑怎么过以后的日子：退休了，不上课了，还可以做些什么呢？这里列下可以做的各种事。

（1） 写自传

　　美国克林顿总统退休后写了《我的人生》，把自己的生活，所做的好事、坏事详尽写出，洋洋洒洒九百页。

　　法国前总统雅克·希拉克(Jaques Chirac) 2009年11月5日出自传《每一步都应当有目标》，写他高中毕业后，在一条运煤船上当过为期3个月的见习水手，而船上的水手中长期流传着一个恶习——每到一个港口便到当地的红灯区寻花问柳。当船舶停靠在北非阿尔及利亚某港口时，当时年仅18岁的他被水手长带到红灯区一夜风流以及以后从政的婚外情。

　　我的人生平凡，没有什么大风大浪，大部分的时间是生活在一个特定的学术界环境，接触的人也多是年青的较单纯的学生。一来无钱二来无势，因此不可能像“老虎”，克林顿及希拉克一样多姿多彩，没有风流绯闻。要写自己周边生活，乏善可陈，我想九页就可以了。

　　曾有人劝周恩来总理写自传，他总是笑说没有什么东西好写，如果要写就写自己犯错的事情，以让后人作为殷鉴，不再犯错误。可惜他要日理万机，连睡眠的时间也没有，最后抱病还要工作，为危机四伏的政局担心，他没有时间精力作人们期望他作的事。真是可惜的事。

　　我想如果我要写自己，就写自己一生难以忘怀的激情岁月作过的傻事蠢事，希望人们可以学聪明些。

（2） 勤练太极

　　自己身体并不健康，曾是“工作狂”，由于生活习惯，不喜欢剧烈运动。如果退休之后，要常躺卧病床，需要人看护，整天要和药罐子打交道，这种日子就算能活百岁像巴金那样长寿也是没有意义的。

　　最近看到中国新闻：一个九旬的佛山老太在五十岁时在纺织厂工作，因身体不好而下岗，后来勤学太极，结果身体健康，年轻人都不能推倒这位“站如松”的老人，而她还设擂台挑战八十五以上的人，真是可敬可佩！

　　现在我是连站立都不大可能平衡，要“金鸡独立”会东倒西歪。练习太极丢三落四，但是我想勤能补拙，在退休前把太极练熟，能精神饱满，常言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少给太太和子女添麻烦积极地活下去。

（3） 读喜欢看的书

　　小时候不容易看到书籍，梦想有一天能当图书馆员，看遍图书馆的藏书。后来有机会到外国生活，我喜欢去书店逛，去图书馆翻书看，“暗夜长漫读异书”，阅读量相当大。后来有机会到不同地方和大学演讲，我一定会去看大学的图书馆有一些什么样的藏书。交的一些朋友如两位孙教授都是爱书如命，家藏万卷，学富五车的人，看到他们的书真是令人羡慕，心花怒放。

　　可惜有十年的时间，因眼睛问题，不能阅读太多，心里真是痛苦，那种孤寂的心理没有人能体会。

　　我真希望自己能像电影《雨人》（Rainman）那位原型的自闭症患者，能记忆九千本书籍，就算眼睛看不到，脑海能呈现这些著作，随心所欲读自己喜欢的东西。

　　现在我已清除大量的书籍，但还想留下二十多本百读不厌的书籍，最后陪我走向人生的终站。

（4） 游山玩水

　　年轻时我喜欢旅行，我曾经一个人在法国南部的山林不畏艰苦徒步走了九到十小时，一路不见人迹，到了晚上八点半在狗吠声进入一个小农村，吃完晚餐，精疲力竭，倒头就睡，竟然不知道被小虫子咬噬，第二天手脚伤痕累累。这种体验对不曾长途跋涉的人是不可以想象的。

　　现在不能随便跑动，但是我还喜欢收集各地的大自然景观的图片及明信片，有时还制作幻灯片放映给老人中心的老人，带他们作“想像之旅”。

　　我希望能再回到加勒比海的“千里达”，在暖暖的风吹拂下，看底下珊瑚礁活动美丽的鱼，以及海岛上众多不同种类的禽鸟。

　　我希望能回到法国的布鲁旺看那被广阔紫色薰衣草花田覆盖的花海，空气荡漾着花香，呼吸散发的浸人的味道真是令人心醉，简直就像在天堂。

　　我希望能在云南東川红色土地上，漫步在一片片开白色油菜花的花田，“春城无处不飞花”，在金波荡漾的油菜花里体验农庄生活。

　　我希望能到新疆和内蒙古，看到草原和群羊，能骑马与牧民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日子。

（5） 做喜欢的数学和数学史研究

　　我不喜欢喧闹，安静地生活。我耐得住寂寞，喜欢数学研究，虽然科研很辛苦，长夜孤灯但乐此不疲。

　　2008年11月20日我在《生与死的沉思录》这么写道：“我的同事、朋友、亲人不了解我，退休了为什么还废寝忘食地坚持搞科研？科研没有其他过多的报偿，真的是无聊浪费生命。我耐得住寂寞，不与旁人有任何计较，不追逐名利无欲心自安，在喜欢的领域搞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大家一起合作分享课题研究的那份快乐，很是开心。搞科研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纵使做不到突破，也不紧张和忧伤，心灵永远愉悦的状态。我很尊敬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 1749－1832)，在他写《浮士德》这部巨著，前后曾用了60年之久，八十岁时才写完，他的生命象一条欢快山颠之泉不知疲倦的奔腾不息。”

　　近世代数是我的首爱，由于工作环境的局限，使我放棄所挚爱的这方面的研究转到图论和组合数学，退休后我会回来做一些近世代数的研究，进入新的领域。我想以后回来写些关於数学史和教育的文章。

　　在教育战线上耕耘了多年，以前由於工作累负担重，沒有时间可以写自己想写的文章。英国数学家哈地在他的书《数学家的自白》(A Mathematician’s Apology) 写道：“一个专业数学家的惨痛经验是发现自己要写关于数学的文章。”

　　是的，当你有许多问题可以研究，而苦于时间及精力的不足，要你花时间写给不明白数学的普通人了解的通俗文章是很吃力的事。

　　可是，当你退休了，不需要再作什么研究，应该是写作一点更多人了解数学的通俗文章的工作。这是我的想法：走出学术象牙塔，应该到阳光普照的大地，向人们解释为什么数学是一个有用的工具，就像法国数学家拉格朗日所说的：数学就像猪一样，全身是宝。

（6） 研究甲骨文

　　虽然选择数学和电腦，但对中国历史有浓厚兴趣。髙中时读郭沫若有关甲骨文和商史的论著。对他的才华横溢，屡创新说非常敬佩。他的书籍引起我对中国古代史的兴趣。

　　甲骨文是3000多年前中国的一种古代文字，成形于中国商代和西周早期，被认为是现代汉字的早期形式，目前发现有大约15万片甲骨，10余万片有字甲骨中，含有4千多不同的文字图形，其中已经识别的约有2500多字，未解读的有三分之一左右。

　　希望以后能利用台北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及北京囯家图书馆的甲骨文收藏，作些考证甲骨卜辞及破解一些字的工作。

（7） 写给小孩子看的故事书

　　儿子从巴黎给我打电话，要我一定要去看刚上映的《avatar》。他说：“这不是卡通片，你会喜欢这电影，里面富有丰富的想象力，而且他里面有反对殖民地主义的思想”。

　　我是一个在 Neverland 还没长大的“小飞侠”，孩子小时候我编造了各种各样的小飞侠探险的故事，可能孩子受我影响年纪小的时候就想去外面探险。

　　以前看许多科幻小说以及收集科幻杂志，在离开纽约到加州，我把两箱的科幻杂志拿到 Hoboken 的旧书店送给书店老板。从他的书架换了两本 Springer 的《华罗庚选集》以及《许宝禄选集》，书店老板觉得我是儍子。

　　我想退休之后写一些给孩子看的科幻探险故事，搞不好会像写《爱丽丝梦游记》的数学家，人们忘记了他的数学工作，而只记着他那荒诞不经的儿童故事。

（8） 看电影令我快乐

　　我认识的两个人：数学家吴文俊教授和关博文是爱看电影的人。

　　其实我爱看电影也不输给他们。小时候外祖父拥有一间影院。战后放映了许多香港和国内的电影：《王老五》，《文天祥》，《夜半歌声》，《火烧红莲寺》，《武训传》等等。

　　由于影院还要放映给印度居民看，我也看了许多印度的电影，像《流浪者》。曾経一天看两塲不仝的印度电影片。

　　当地最多的是英美的电影，如《人猿泰山》，《超人》，《火箭侠》，卓别林的喜剧。最近看一部法国人拍的《再见，孩子》反映法国四十年代一个教会办的学校，神父为了保护被纳粹追捕的犹太孩子最后牺牲的故事。电影里面有孩子们看查理卓别林的喜剧，我突然间兴奋起来，因为我小时候在马来亚也看过。

　　我在马来亚初中一的时候，上学期有一位曾在中国电影界拍戏的演员姚萍来我校教音乐。后来因为人事纠纷，他不教音乐在旅馆当算命先生靠算命为生。有些同学上课听他讲他拍过很多戏，认识白光，周璇，李丽华等名演员还以为他是吹嘘。事实上我看过他拍的电影，而且还记得他早年拍摄的模仿洋人《人猿泰山》的电影中穿着探险家的衣服象个洋人的样子。

　　在法国我常常去巴黎的电影博物馆看一些反映旧俄以及革命的电影像《战舰波特金号》，俄国人帮助蒙古政府摆脱中国人统治，歌颂斯大林的丰功伟绩的宣传片。我也看到了最早的黑白影片《白毛女》及反映民国初期天灾人祸的中国新闻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法国人拍摄的《拿破仑传》，左拉的《萌芽》，雨果的《悲惨世界》以及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连续剧。

　　到了纽约，我常跑去 Broadway 的电影院看一些反映音乐家传记的老电影。看过了有关肖邦，贝多芬，李斯特，舒伯特和舒曼夫妇传记的电影。

　　在写论文时我是一心二用，一边看电视里的老电影一边做研究。

　　有十年的时间，由于眼力衰退不能看电影，现在我想退休后能把这失去的乐趣找回，继续观看我喜欢的电影。

（9） 学习唱歌

　　除了小学六年级以及初一有学习唱歌及参加合唱团以外，我以后就没有再学习唱歌。我上小学那会儿，音乐课老师非常凶，常打学不会新歌不懂五线谱的学生，我也是那类学生。我不喜欢上音乐课，毕业时要唱《毕业歌》，我到现在还不会唱。

　　我喜欢听歌，但是不会背歌。听王丹凤的《小燕子》，郭兰英《我的祖国》，《小二黑结婚》，《红梅颂》，以及文革时候毛泽东诗词谱的歌曲，我都不能哼不会唱。

　　最近回新加坡见表兄，他劝我参加合唱团学唱歌。在一个学生的怂恿之下我就去他太太的合唱团，被列为低音，可惜唱了几次唱得荒腔走板我就知难而退了。

　　看来我不是唱歌的料，中气不足，五音不全。真羡慕那些歌喉好的像“阿宝”，“腾格尔”，“柴达卓玛”的人。

　　但是我想的只是“自娱”，又不是“娱人”，还是把歌学好唱好，当做练气功来练。

2010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