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无私天地宽

　　前几天在后院为新种的菜苗加有机土，不小心搬运一箱有机土时闪了腰。痛了几天，身体站不直，弓腰像一只虾。

　　连坐都不舒服，只好躺在床上。昨天傍晚老王打电话给我，说他刚从大峡谷回来，要我和他一起散步，讲述他旅游所见所闻。

　　本想拒绝，老婆却鼓励我去走走，说躺太久对腰部恢复没有作用，应该去运动一下，于是忍着疼痛，去会见老王。

　　我们在走去公园的路上，老王在地上捡到一个五分钱。他说：“刚才出来后我在家附近捡到一张一元。”

　　我就开玩笑的说：“天公真不公平，你已经富有万贯，一出门还让你捡到一元五分。我穷得叮当响，要吃萝卜干和地瓜叶过日子，还没有捡到一分钱。”

　　其实我抱的人生哲学是“乐天知命”，从来不把钱放在心上，曾经靠三千美元过一年的生活，过着“没钱啃面包，有钱吃牛排”，追求的是探索真理的日子，觉得时光不待人，尽量避免对物质世界的贪恋，倾全力做自己喜欢的研究。

　　本来还“乐此不疲”，进入“宝山”而不想出来。我的指导教授说你研究的成果已够多了，留待一些以后发表，赶快结束博士论文的写作，出去工作，不要死赖在学校。

　　个性不喜欢约束，不喜欢繁文缛节，于是选择当教授的工作，做基础研究，不去工业界工作，自己做自己的主人，不苦苦追寻功名富贵。过爱因斯坦说的：“简单淳朴的生活，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对每个人都是有益的。”

　　克里希那穆提(J. Krisnamurthy) 说：“只要你做的事情是自己喜欢的，你就没有野心勃勃、没有贪婪。你不是在追求名声，因为，光是‘喜欢’自己做的事，这样的喜欢本身就已经够了。那种爱里面不会有挫折感，因为，你追求的不再是自己欲望的满足。”

　　数学大师陈省身的心愿就是使中国成为一个数学强国，他说：“一个人一生中的时间是一个常数，应该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中国人浪费时间的事太多。我已经老了，本来数学是年轻人的事业，但我还想在前沿做数学，多做一点。”我对这些年老而继续探索真理的人充满敬意。

　　2004年11月20日陈省身在向出席天津市数学会学术年会的100余名研究人员及天津各大、中学的数学教师发表演讲：“嘉当(Elie Cartan 1869-1951) 是个很正统、很守规矩的人，我跟他去做研究是1936年，那年他69岁，除了在巴黎大学做教授，还在很小的学校教书。他这个人对于名利一点都不关心。普通人对他的工作不是很了解，只有当时最有名的数学家欣赏他。所以，他的名望是在去世之后才得到的，人们因为他的工作才记得他的名字。在20世纪的数学家里，嘉当是对21世纪的数学界影响最大的一位。”

　　“嘉当62岁才当选法国科学院院士。我们国内现在对当院士、得奖很注重，这种现象与媒体炒作有关。而一个数学家真正有建树的工作，媒体是没法讲出来的。另一位伟大的数学家黎曼(1826-1866)，他的一生就没有得过任何奖。数学家主要看重的应该是数学上的工作，对社会上的评价不要太关心。”他希望今天中国的数学家淡泊名利，勤奋工作。

　　有一次陈省身和夫人去参观罗汉塔，看着看着他说：“无论数学做得怎样好，顶多是做个罗汉。菩萨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罗汉谁也不知道那个是哪个人。所以不要把名利看得太重。”

　　“我读数学没有什么雄心，我只是想懂得数学，如果一个人的目的是名利，数学不是一条快捷方式。”

　　“数学没有诺贝尔奖是一件幸事。这是一片安静的天地，没有大奖，也是一个平等的世界。”陈省身说过，“数学有很多简单而困难的问题。这些问题使人废寝忘食，多年或经年不决，一旦发现了光明，其快乐是不可形容的。”

　　陈省身过的像诸葛亮著名的《诫子篇》：“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

　　有一次我对一位以色列来的犹太学生解释淡泊名利不求轰轰烈烈，但求踏踏实实生活：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他跟我说：“你很像我的拉比，是我成长进步的引路人。”

　　“我的孩子，我就是拉比。歌德说：‘关键在于要有一颗爱真理的心灵，随时随地碰见真理，就把它吸收进来。’为人师者，教书育人是第一位的，上好每一节课，注重把教书与育人有机结合起来，让他们认识真理。”

　　爱因斯坦说：“只要你有一件合理的事去做，你的生活就会显得特别美好。”我很快乐，快乐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做一名教师，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

　　“如果我们能够为我们所承认的伟大目标去奋斗，而不是一个狂热的、自私的肉体在不断地抱怨为什么这个世界不使自己愉快的话，那么这才是一种真正的乐趣。”(萧伯纳)

　　“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一个人一生中的时间是一个常数，应该集中精力做好一件事。别把这有限的生命浪费在一些无意义的消磨中！

2008-4-24

【附录】陶铸1969年《赠曾志》：

　　　　重上战场我亦难，感君情厚逼云端。
　　　　无情白发催寒暑，蒙垢余生抑苦酸。
　　　　病马也知嘶枥晚，枯葵更觉怯霜残。
　　　　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