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名逐利——
“南天一柱”与“哈利路亚山”

　　最近电影“阿凡达”在中国打破所有电影卖座纪录。导演卡梅隆说电影里的懸浮山灵感来自黄山，而张家界却认为那个“哈利路亚山”是他们的“南天一柱”。最近，张家界景区相关管委会决定，顺应了“景区土著居民和广大游客的心声”，把“南天一柱”更名为“哈利路亚山”，并率先推出“阿凡达之旅”等旅游路线。那里的土家族导遊还联名邀请卡梅隆到张家界去拍“阿凡达续集”。

　　有些民族意识较强的网民很不高兴，认为山有中国名，何苦崇洋作贱自己，为了钱把名改了。张家界景区管委会反应敏捷，抢在黄山景区管委会之前就把山名改了，还是争那一点蝇头小利。

　　“北京大学世界遗产研究中心主任谢凝高得悉这一消息气愤得一时语噎，他表示，张家界是世界自然遗产，具有世界级的价值，改名绝不是当地景区主管部门就可以说了算的，至少也要报国家建设部名景名胜管理司批准才行，‘世界自然遗产，代表着中华民族的江山社禝，都像这样随便改名，一个国家，还有什么庄严？！’”

　　这让我想起在圣经保罗曾在加拉太书5:26写道：“不要贪图虚名，彼此惹气，互相嫉妒。”

　　中国这些年来靠旅遊事业，一年賺了四百亿美金，这是一个大饼。中国云南的中甸，位于滇、川、藏三省区交界处，2001年12月17日改名为“香格里拉”就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外国人去。“香格里拉”，是1933年美国小说家詹姆斯·希尔顿在小说《失去的地平线》中所杜撰出来的一方人间乐土，一个偏僻地区，本来贫穷地方，改名变成人间仙境，一年就吸收了一亿美金。

　　很明显的，“南天一柱”改名，目的是为了经济利益。想利用这一部火红的电影，吸引许多旅客来，可是有沒有想到过不了多久就会退热的，到时谁还会冲着“哈利路亚山”而去呢？想走向世界，是否苏州要改名威尼斯，三亞要改名杜拜？

　　看电视连续剧《大明王朝》讲到严嵩（1480─1565）结党营私，贪婪狡诈，残忍专横，擅专国政达20年之久。结果在清朝修《明史》，把他列入《奸臣传》里去。

　　严嵩1505年考中进士，同时代的李梦阳说：“如今词章之学，翰林公，严惟中（严嵩的号）为最”。何良俊说：“严介老之诗，秀丽清警，近代名家，鲜有才能出其右者。”（见[1]）当时的人都说他文章诗词写的好，而且写得一手好字。可是就是因为是“奸臣”，《明史》抨他“无他才略，惟一意媚上，窃权罔利。”罢官回乡八十七岁的他，贫病交加，饿死在妻子的坟前。临死前，虽然写下：“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结果仍让后人唾骂，没有人要读他的诗词文章及欣赏他的笔墨，是否可悲？他的处境和南宋的秦桧相似。严嵩一生争名逐利，最后是遗臭万年。

　　有人说：“傻瓜才不要名望。”因为傻瓜不知道人有了名望，才能让人尊敬，而傻瓜总是做让聪明人觉得愚蠢无聊的事。

　　英国著名的物理学家霍金（Hawkin）有一次和他的学生讨论名望时，提出他的定义：“名望就是知道你的人比你所知道的人还多。”霍金以他的残障身体还能做艱难的科学研究而出名。

　　在这个商业社会，一切都向钱看，争名逐利是正常现象，如果你要清高不随波遂流，人家会认为是食古不化，不近人情，倘若不争，我们就无法成名，无法享受自己的权利。

　　《中国青年报》2010年2月4日发表题为《武大教授称论文买卖产业规模2年膨胀5.5倍》的文章：“武汉大学副教授沈阳披露，2007年我国买卖论文‘产业’规模约为1.8亿元；到2009年，论文买卖销售额近10亿元，规模膨胀5.5倍。

　　“用反剽窃软件查询，2007年的样本数据中，72%的文章是全文抄袭，24%的论文为部分抄袭，仅4%的文章不存在抄袭。

　　“目前的学术评价及激励机制，通常以论文和著作数量多少为衡量标准。于是通过量化，复杂的学术评价变得简单快捷。

　　“这种评价制度在实行初期，激励了高校教师的科研积极性，但当学术与学者身价、收入直接挂钩，学术评价成为高校社会地位及调节内部利益关系的主要依据时，学术评价的功利性、短视性和种种偏颇便随之产生，致使不少学术研究忽视质量，片面追求数量和速度。

　　“……与美国等发达国家高校动辄六年才能让研究生毕业不同，中国的硕士、博士一般只需三年左右时间就能毕业，而且如果达到规定的论文发表指标并完成毕业论文，即使你一本书没读过，同样可以毕业。但严格的论文发表要求，又使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发表论文，这就导致了‘关系论文’、‘金券论文’(通过缴纳高价购买论文发表权——原编者注)或买卖论文现象的产生。”

　　以上的报导真是让人为中国学界的腐败而担心。事实上在中国一些有权的县长、市长，要花钱买个硕士、博士的文凭裝裝门面，在这些人眼里，虚名再多不嫌少，以黄金换头衔，可是却有名无实。两千年前的曹阿瞒说：“天下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是沒錯。

　　可是一般平民百姓，在解决了自己生存问题之后，就会想到要有名望，需要人们对他们认同，需要一些精神的标签，他们用行动，用金钱去购买去换取，希望得到人们的尊敬。这是保罗所说的虚名：“至于那些有名望的，不论他是何等人，都与我无干，神不以外貌取人，那些有名望的人，并没有加增我什么”。

2010年2月6日。

【参考文献】
[1] 王丰明，《正说明朝十六臣》，中华书局。

【附录】武大教授称论文买卖产业规模2年膨胀5.5倍
　　《中国青年报》2010年02月04日
　　http://society.people.com.cn/GB/1063/10925253.html

　　“产业”作为经济学概念，泛指各种制造提供物质产品、流通手段、服务劳动等的企业或组织。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经济术语会和论文买卖联系在一起。但当你看到不久前有媒体报道，武汉一家论文买卖公司与200多家期刊编辑人员有直接联系、雇用着80多名枪手、年利润数百万元的消息时，你会发现，现在的论文买卖确实开始“产业化”了。

　　今年1月，武汉大学副教授沈阳披露，2007年我国买卖论文“产业”规模约为1.8亿元；到2009年，论文买卖销售额近10亿元，规模膨胀5.5倍。

　　用反剽窃软件查询，2007年的样本数据中，72%的文章是全文抄袭，24%的论文为部分抄袭，仅4%的文章不存在抄袭。

　　2008年6月2日，互联网上中文仅“代写论文”一个关键词搜索量就超过3.5万次。

　　“只会多，不会少。”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期刊杂志编辑举例说，当下一本每年12期的杂志，其年收入不会仅靠这12期，还有很多增刊，以及教师节、儿童节、国庆节都会出的特刊，都可以创收，“一年究竟出了多少期，只有社里知道。”

　　是什么催生了这种异样的繁荣？有学者直言，要想回答这个问题，就绕不开如今备受诟病的学术评价体制。

　　目前的学术评价及激励机制，通常以论文和著作数量多少为衡量标准。于是通过量化，复杂的学术评价变得简单快捷。

　　这种评价制度在实行初期，激励了高校教师的科研积极性，但当学术与学者身价、收入直接挂钩，学术评价成为高校社会地位及调节内部利益关系的主要依据时，学术评价的功利性、短视性和种种偏颇便随之产生，致使不少学术研究忽视质量，片面追求数量和速度。

　　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机制忽略了我国现阶段论文发表“僧多粥少”的现状。沈阳副教授提供的数据显示，我国现有的一般期刊、核心期刊、权威期刊共计9468种；全国学术期刊一年只能发表论文248万篇，但全国每年约有l00万高校教师、l00万在校硕士生和博士生、超过30万科学研究人员以及超过500万的工程技术人员，特别是国企工程技术人员、70万农业技术人员、360万卫生行业技术人员，合计超过1180万人，都有论文发表需求。

　　排除部分非每年必发论文的人员外，每年仍有数百万人有发表需求。这数百万人中，相当比例的人迫于毕业、职称评定期限临近等因素，选择求助于论文买卖市场和非法学术期刊。

　　不健全的学术评价体制，不但为学术不端者找到了最佳借口，甚至会起到“劣币驱逐良币”的作用——真正有水平的论文难以发表而被埋没，名利双收的假学者逐渐“淘汰”严于律己的真人才。有人担心，这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恶性循环，会让整个学术界面临崩溃。

　　面对“堕落”的学风，相关部门试图通过推行反剽窃软件来遏制歪风邪气。这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遏制剽窃之风的作用，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措施促使买家开始寻求论文代写中介，或直接联系“枪手”买论文。加上论文代写市场提供的便捷服务，还保证质量和原创性，更是助推了2009年论文买卖市场的活跃。

　　同样助推论文买卖市场的，还有“宽进宽出”的人才培养机制。与美国等发达国家高校动辄六年才能让研究生毕业不同，中国的硕士、博士一般只需三年左右时间就能毕业，而且如果达到规定的论文发表指标并完成毕业论文，即使你一本书没读过，同样可以毕业。但严格的论文发表要求，又使他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发表论文，这就导致了“关系论文”、“金券论文”(通过缴纳高价购买论文发表权——原编者注)或买卖论文现象的产生。

　　法律监管的缺失，客观上也为论文买卖市场提供了生存环境。据了解，国内大部分论文买卖公司获批的经营业务为文化培训、网络咨询服务等，但公司收入源主要是代写、代发论文。法律界相关人士表示，由于目前缺乏相关法律支持，买卖论文行为难以定性，只能以公司涉嫌超范围经营、商业贿赂和商业欺诈进行立案调查和处理，并且最后的处罚力度一般比较轻。

　　由此，大规模的论文买卖现象看来绝非偶然，背后隐藏的是学术体制弊端及法律规范的缺失。要惩治这种学术腐败，只有从源头开始，彻底清除制度性腐败。

　　于是，建立科学的学术评价体制，实现学术界从官本位到学术本位的转变，显得尤为重要，同时还要完善同行评议制度，实行双向匿名制、利益相关回避制及无记名投票制、专家组定期轮换制等，增加同行专家与被评对象之间的相关度；要对同行专家的评价行为进行有效的制约，加强评价专家信誉制度建设，建立评审专家信誉档案，对专家评价结果的公正性及客观性等做出事后评价。

　　学术界还应建立“学术信用体系”，把个人信用行为记录在案，并在学术界共享，比如对于信用不好的个人或单位，在文章发表、著作出版、课题申请、奖项申报等过程中进行重点审查。对违规者加大处罚力度，增加违规成本。

　　此外，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宋清华教授建议，高校应将学生的学术道德问题与教师的考核结果挂钩，作为职务聘任、晋级晋职和评比先进的重要依据。另外，要完善《著作权法》、《专利法》等相关法律，增强严密性和可操作性。还可借鉴国外的做法，由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设立打击学术腐败的独立机构，负责对科学上的不端行为进行调查取证和监督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