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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 书 记

── 舒 昙 ──


  印象中的第一个背书难关,是记忆英文的26个字母。当时是小学三年级,开始学英文,上了个把月的课,总不能把26个字母分清。有一天,放学后被老师留下来补学,也就是关学了。无奈天资不足,老师也够气受,从26个字母缩简成五、六个字母,勉强将就,敷衍过关。这位英文老师,性情温和,如果换成另一人,不知要被骂几回“bloody fool”。回想起来,关学不只学生受罪,老师放了学还要挨个面对“笨童”,费尽心血,却不能保证学生第二天会完全记牢26个字母。

  大概是四年级罢,级主任教中文。有一段时期,经常背书默写,默写的多是课文中的一小段。当时下午上课,早上读来,似乎记好了,下午默写,老是不能前后相接。不及格不用说,有时早上忘了背书,默写时更是难以度时。默写课后,一班三十多个本子,加重老师评改作业的负担。于是,老师就邀了几位“高材生”到家里帮改卷子。有一回,一时找不到人手,有位高足竟找上门来。为老师做事,无上光荣,奋勇还来不及。在老师家,先尝了咖啡小点,然后,就不自量力,删改别人的默写本。小时无知,到校后还不顾择言,在班上大谈参与改卷的事。好几个同学不满意被删改的字句,纷纷找老师投诉,要求重新打分,弄得老师手忙脚乱。经过这场教训,这位高足也不再来请求“帮忙”。滥竽充数,还到处吹嘘,正是自食其果。还好,当时默写的分数不是顶重要,不然中文不及格,只有留级多读一年。如果再次以背书默写评成绩,那就永远不用升班了。

  上了初中一,中文文言文课上打嗑睡,挨老师一阵责骂。自知当时作文不好,有没有受背书默写的劣绩连累,已经记不来了。但是,懒于背书,总有败事,生理卫生学期考试只得40分。不知是年龄增长,还是担心留班,竟也被逼上梁山,学起强行硬背,终于在下学期考得76分。平均58分,差两分才及格,当时为此担心了一段时期。还好生理卫生不是主要课目,不至因为两分之差而留级。经过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教训,发觉自己记忆力不强,却也可花长一点的时间,死记硬拼凑上数。

  初中二考化学,老师说考整本书。为了记牢各个化合物的性质,默读多几遍,没想温完全书时,已是天光大亮,这是有生以来的一次通宵“开夜车”。可想而知,考卷不会问些不是绝顶重要的题目。年小无知,苦读用不到点上。从此,也逐渐学会了重点温书,硬记要点成了考试的诀窍。

  高中时期,功课一多,同学就会要求老师延期测验,老师也有心让学生有更多时间准备功课,取得好成绩。因此,总有一两位老师答应延期测验,也会有一两位老师腾出课堂时间,帮忙温课。平时测验,占总成绩的一部分,有了一些底分,考试时心理负担减轻。学业成绩,也就跟着向上,胡乱的挤进“高材生”的行列。不论如何,硬记死背,不是自己的学习方式。高中一毕业,卸下背书的压力,也就把硬背烂记的东西,还给所有的课本。

  高中以后,教上一年多小学。由于多年背书的艰苦,再也不要学生死背课文,何况当时的小学课文,也没有值得背诵的文章,不能让煎熬平生的痛苦,重新施加在年幼的一代。自己希望,采用多读多写的办法,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但是,教学经验不多,体会不深,一时也看不出有什么成绩。

  考进大学,课业多是依照兴趣而修读,不必再为背书苦恼。但是,记忆力不强,是个弱点,加上课业生活繁忙,不能拿到称心的成绩。以后进修和工作,也是由于记忆能力低下,失去了很多优越的机会。

  如今回头重读过去的中文文选和原著,开始领会中文文学的精华,也明白过去的学者把古书背得通熟,以后一生受用的做法。可惜,自己没有这种背书活力,中文古文学根底不深,恐怕再也不能饱腹古籍。背书是过去的历史,失去的机会已经消散,将来也靠不了它了。

  小学一、二年级背乘法表,没有留下深刻印象。乘数表得经过两三年练习,才能变成与身具备的智力。可能算术课本已经沿用科学方法,从加法逐步推进,乘法也从一位数、两位数、三位数、……一步一步练习;也可能小学教师教导有方,(已经记不清一、二年级老师的教学,老师的样貌,却永远磨灭不了。)没有留下背书苦头的痕迹。从练习到掌握、巩固而成才能,乘法表就在不经意中,记用了一辈子。背书,能不能像背乘法表那么轻易简单?

  现今学龄前的儿童,早已在儿歌里,把 ABC 唱得滚瓜烂熟。对照以前关学时,师生为几个英文字母焦急烦躁的情景,是时代的不同、教育方法的改进,还是个人智力的迥异?靠背书记忆成功的人很多,像自己这么不循正道的,不知有无。不会背书者,到底有几个能读完现代教育的全程?给背书和记忆困扰了一生,不被淘汰,还靠着学识过活,是偶然,还是必然?

2003-1-1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03年1月01日首版 Created on January 1, 2003
2003年1月01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January 1,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