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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总统好当吗?

── 陈一民 ──


  最近新加坡通过全民投票选总统,陈庆炎以微差中选,姑且不论谁当选总统,这已经是一种进步,至少这位总统不是由李光耀指定当任的。

  新加坡建国以来,已经有尤索夫、薛尔思、蒂凡那、黄金辉、王鼎昌、那丹六位总统,然而他们都是由李光耀指定。李光耀在吴作栋当任总理期间曾经有过自己当任总统的构想,可是当上没有实权的总统由谁来当任总理呢?吴作栋不是好驾驭的料子,一旦自己当任总统,很可能权力被架空,身不由主,自然比不上眼下的资政好使,这是他久久没有行动的原因。在这段期间,李光耀还有另一种想法,就是自己当任总统,儿子李显龙当任总理。可是他面对的是公众舆论,担心引起人民不满,于是他费尽心思,寻找与构思这一石二鸟的计划。当年李光耀大力提倡儒家思想,并非喜爱中华文化,而是打算从中得到家天下的理论依据,当他推行儒家思想多年之后,发现受英文教育的新加坡人采取反对的态度,索然无味地放弃了。吴作栋当任了十四年总理后,终于让出位子给李显龙,了了李光耀的心愿,此时李光耀仍坐在资政位子上,旁边还多了一个硬挤进来的吴作栋。

  2011年新加坡全民大选,执政党人民行动党的得票率大为下降,年轻而又受英文教育的选民给了执政党(李光耀)一记闷棍。李光耀恐慌了,儿子的江山可能因这班毫无顾忌,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而丧失。于是他到处灭火,到南洋理工大学现身说法,训斥年轻人不懂事,训斥他们急着买房买车,政治判断不成熟。这种老人训话的家长制作风,年轻人无不嗤之以鼻。

  陈庆炎终于成为第七任总统,此人虽有见解,但终归到底还是听从李光耀的指示。他是否能在任上发挥自己的见解,尤其是在看管新加坡金融财政方面采取独立见解,就要拭目以待了。 李显龙还是副总理期间,在内阁会议上曾经冲撞两个人,一个是丹那巴南,一个就是陈庆炎,这是鸡蛋都会有缝的往事。李显龙当年年少气盛,为了一件事指斥陈庆炎“倚老卖老”,许多人没听说有这样的事,会觉得挺新鲜的。如今陈庆炎成了李显龙的辅佐大臣,过去又属于其父李光耀的重臣,两人是否能够相安无事,有待事实证明了。

  话说回来,过去的六位总统,除了早逝的尤索夫,其余五位无不与李光耀有着这样那样的瓜葛。中国历史上曾出现过“儿皇帝”,许多朝代还出现过“太上皇”,新加坡过去的总统即使不是“儿皇帝”,可是他们的头上都有同样的“太上皇”,那就是李光耀。第二位总统薛尔思,这位竹脚妇产科医院医生,在李光耀发出邀请时千方百计推辞,李光耀问他不当任总统要做什么?薛尔思回答要回去医院行医。李光耀说你回去行医能够安心吗?薛尔思听出话中杀机,只好答应。没有多久,这位沉默寡言的医生总统不幸罹病死了。

  第三位总统是李光耀的亲密战友蒂凡那,他曾经冒死为李光耀在马来西亚吉隆坡孟沙区竞选,虽然铩羽而归,李光耀视之为生死同袍,于是在薛尔思死后把他推上总统宝座。蒂凡那挟着自身功劳,以及在职工总会牢牢替李光耀看家的成绩,渐渐不把李光耀放在眼里,终于闹出所谓戴假发潜出总统府会德国女人、触摸某外国人物妻子胸部、经常酗酒、总统府银器摆设不翼而飞……等等无聊的打击报道,黯然出国。

  第四位总统黄金辉,是一位心地仁慈的好好先生,由于蒂凡那事件闹得沸沸腾腾,李光耀挑选了这位百分之百言听计从的老实人。海峡时报记者出身的黄金辉,与下层社会有过长时间接触,对中医中药十分赞赏。可是他是在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的日子中度过的。

  第五位总统王鼎昌,受中文教育,华侨中学毕业。1954年在华侨中学,与左翼领袖林清祥同期,此年英殖民地政府颁布紧急动员法令,征召华族青年当兵以围剿马来亚共产党,引起华文中学学生强烈抗议,以致流血冲突。王鼎昌是当年响应而又第一个向动员法令报名的华侨中学学生,在左翼运动兴盛时期,此种行为,无异叛徒汉奸。这位总统的父亲是殖民地政府的建筑物质量检察员(俗称地牛),人们称之“地牛王”。王鼎昌就在父亲经济支持下到澳洲完成土木工程学业。

  王鼎昌当上总统之际,正是李光耀打算登上总统宝座时期。李光耀以为委任这么一个受华文教育的人,他必然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没想到王鼎昌坐上宝座,十分惬意,到处展露,尤其是与华社的沟通,如鱼得水。此外他与总统夫人经常在公众面前露面,春风得意,尔雅亲民,博得大众赞誉。此外,两人更是时常夫弹妇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成为佳话。这许许多多的举动,引起李光耀的不满与戒心。

  李光耀终于以王鼎昌的英文不好为借口,开始逼迫他下台,然而王鼎昌不为所动,依然我行我素。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李光耀终于找到一个自己认为十分有把握的罪证,指称王鼎昌不是老实之人,他连同吴作栋一起下手。事关达利银行与邮政储蓄银行合并之事,不知何许部门以电话通知王鼎昌,而王鼎昌认为没有白纸黑字的通知,不算通知。李光耀以此认为王鼎昌有意抵赖,与吴作栋一起逼迫他承认错误,王鼎昌原本想要坚持到底,但是有人以退休金为要挟,王鼎昌只好登报道歉。此事之后,王鼎昌并无退意,不久,其夫人患病去世,李光耀以没有夫人同伴出国为由,怎能为国家代表为由,企图以此为难他,王鼎昌也不为所动。不幸的是,王鼎昌不久也患上绝症,夫人去世,外界紧逼,内忧外患。又不幸的是,他在家中养病时摔了一跤,终于去世。

  王鼎昌去世后,没有得到国葬待遇,相对李光耀夫人的国葬葬礼,新加坡人能够看出什么?能说些什么?也因为如此,王鼎昌的孩子们,有意把家庭葬礼安排在华人春节举行,宁非是沉默的抗议!

  第六任总统为那丹,此人之前从无在报纸或任何场合出现,是个不见经传的人物。原因何在,那丹原本是内部安全局的负责人,长期进行打击内部隐患的工作,其直接上司就是李光耀。李光耀挑选那丹为总统,除了考虑他是印度族,还有是借此奖励他的工作表现。然而,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尊严,那丹在位期间,到中国西安访问,有记者问起新加坡政府指责中国隐瞒沙斯疫情以致新加坡经济无法复苏之事,那丹强调他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说明说此话的不是自己,另有其人。2008年,中国奥委会寄给那丹开幕式请柬一张,被李光耀拦腰截取,李光耀毫无光彩地坐在看台上,没有任何大国领袖与之交谈。那丹为了无法参加开幕式大为不满,过后在奥运村新加坡代表团驻地大发牢骚一番。

  第七任总统陈庆炎,银行世家出身,属于峇峇(所谓土生华人)家庭。此人面上带笑,视之随和,其缺点为极端讨厌华文。当《星洲日报》和《南洋商报》被逼合并为《联合早报》时,李显龙、王鼎昌、李光耀都曾个别召集报馆有关人士会面。在一次会面中,有人提出政府合并两间报馆,无异是消灭华文报,在场的陈庆炎突发凶相,说政府如果想要消灭华文报,一夜之间就可以完成。总统大选期间,他勉强说了几句华语,结结巴巴,算是难能可贵之事。

  陈庆炎不是李光耀指定的总统,虽然得票不高,但是已经是一件大事,因为总统一职,终于摆脱李光耀的控制和纠缠。李光耀心中怎样看待新任总统?我们无法知晓,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还是把总统置于资政之下,因为他还是“太上皇”。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11年9月10日首版 Created on September 10, 2011
2011年9月10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September 10, 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