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寄语 — 缺陷的美

好多流浪者和要饭的，因为没有钱买新衣，只好整天穿着破旧的衣衫。射鵰英雄传里的黄蓉，因为要参加丐帮大会，所以要把衣裳弄破补钉，才能摆脱千金小姐的华丽形象。多年前，一个时装设计师一时心血来潮，推出破裤，结果破裤风行一时，卖个满堂红。当时，很多人看见这样的裤子，都不禁摇头叹息，问道：好好的一条裤子，为什麽要把它弄破呢？况且，破的比不破的还贵，因为在生产工序上，多了把裤子磨烂的成本。

破牛仔裤流行一段时间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最近好像又流行起来。我不知道穿者的心理。但在美学理论来说，缺陷也是一种美。例如写工笔叶子时，往往要写个被虫子吃过的破洞。染色时，也要把部份叶边弄成焦黄，不能只重深浅；这样整片叶子才显得自然真实。在书法上，草书和行书里也有所谓的破笔，气到笔不到，才能显出书者的功力。写得工整的楷书，往往被误认为是印刷品。

审美是没有标淮的。美不美只是个人的观点。几年前，一个流浪多年的汉子的照片在网上疯传。大家都赞叹流浪汉的那身打扮，认为很酷。流浪汉留着长发满面胡子，被认为是帅哥。我想大家在赞美之余，一定还带着一颗同情之心。

人生从来就不是完美。不完美的人生才能激起大家潜伏的意识，才能面对不同的挑战。小孩若在无菌的环境长大，他的抵抗力一定比较差。一个人一生无忧无虑，无灾无难地过活，他一定不能够面对突然而来的逆境。完美不是常态，缺陷才是正常，问题是我们应该怎样去面对和处理。

衣衫的作用是保暖蔽体。後来加了美的因素，设计才变得多元化。当然设计师有时不免标新立异，以求突出自己的风格。当初设计破裤的人，一定认识到缺陷也是一种美。而他的公司也力求在市场中突破，所以才大胆地把破裤堆出市场，为顾客带来惊喜。喜欢穿着破裤的人，也许是为了表达对人生的不满，或者是欣赏缺陷的美。不论理由怎样，我认为只要自己穿得舒服就可以了，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原文收录于《蝴蝶不再飞来》，2014年，1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