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寄语 — 算 死 草

「算死草」是广东俚语。网页上的解释是「心水很清，对事情掐算拿捏极致」。用通俗简单的解说就是「用尽心思，利用周密和巧妙的计谋，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最近我就碰上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我没有损失，但却让我认识到人性的可恶。

一个不是很熟落的朋友，叫他阿 B 吧。阿 B 的生意不好，想和别人共同聘用他的一个职员阿杰，因为他已没能力负担阿杰每个月一万元的工资。阿 B 的意思是让阿杰在他的公司工作两天，工资两千；其余四天则到其他公司上班，工资八千。我认识阿杰，他是个在香港出生的巴基斯坦年轻人，负责任，工作态度良好，并且说得一口流利的广东话。刚好我们也想请一个船务，于是便依照阿 B 的意思而决定下来。

阿杰在我们这里上班没几天，就悄悄问我：「你们与我老板商谈我的工资是多少？」我答道八千加两千总共一万元。我还诧异地问他为什么会这样问。阿杰说：「老板说只有九千五，他负责千五。」这时我才明白，阿 B 为了节省五百元而说谎。但这个谎言能隐瞒多久呢？阿 B 可能没有想过。何况一万元只是普普通通的工资，仅能够维持一个小家庭的基本生活而已。为什么要扣减阿杰的工资呢？阿杰已替他服务了整十年呀！

我本来对阿 B 认识不深，经过这件事后，我对他更加敬而远之了。不久我接到住在深圳的香港朋友傅君的电话。傅君对我说阿 B 找他，要请他在深圳工作。原来阿 B 的深圳代表已经辞职。阿 B 需要一个人在深圳帮忙他处理未完成的订单。以前我曾经介绍傅君给阿 B 认识，没想到阿 B 还记得傅君。傅君原是同行，但他多年前已退休，过着优哉悠哉的生活。我当然不反对傅君重新工作，因为他比我年轻。但我提醒傅君要把工作条件讲清楚，以免日后争执。

傅君特地从深圳下来与阿 B 见面。见了面后，傅君给我电话，通知我会面的情形。原来阿 B 只要求傅君兼职，当阿 B 去深圳时傅君要陪他跑工厂。当阿 B 不在深圳时，傅君就要与工厂联络，监督生产与出货等事宜。阿 B 还说工作简单，工作量也不多，很适合傅君云云。我问傅君，阿 B 有没有谈到工资，傅君说没有。因为阿 B 说工作是暂时性的，傅君陪阿 B 跑工厂时才有工资，其余日子只需要在家里打电话，那是没有工资的。

听了这些话后，我问傅君，阿 B 若给你一百块一天，你会干吗？我同时还提醒傅君，监督生产从来不是轻松的工作，你原来是这行，难道给忘了？傅君说已经答应阿 B 了，到时再说吧。

过了两天，阿杰回去阿 B 的公司上班。阿 B 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对阿杰说：「我从此每个月可以省下八千多元！」阿杰问：「怎样省法？」原来阿 B 在深圳的代表的月薪是五千元，公司供给汽车一部及一间公寓。加起来每个月的开销是一万元左右。但现在阿 B 打算给傅君日薪一百元（我不幸言中），即使每个月工作十五天，工资也不过是千五元。难怪阿 B 这样兴高彩烈，以千五元的代价处理本是一万元的工作。阿 B 的算盘可打得真响。

阿杰告诉我这件事，要我转告傅君。我于是对傅君说明这份工作的背景，并要求他作出决定，以免日后后悔。傅君考虑了一会，终于醒悟过来，并通知阿 B 另请高明。

当我差不多忘记这件事的时候，一天在街上碰着阿 B。 阿 B 问我傅君干吗拒绝这份差事。我气在心头，反问：「一百块一天你干吗？」阿 B 连呼冤枉。他说：「我的意思是在上班前那几天，每天给他一百块津贴！」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便宜的差事，没上班就有工资？于是我回应了一句：「这么好的差事，干吗不请我？」……

那时我想起莎士比亚的名剧《威尼斯商人》里头，那个放高利贷的犹太人赛洛。阿 B 和赛乐采用的手法虽然不同，但他们算死草的本性却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