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寄语 — 语言伪术

最近认识一位朋友，自称精通八字，并自荐替我算命。我想考验他，于是便把八字给把。他一边摆动手指一边说话，还问我准不准。我说你算完后再说。於是他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我在一边听着，一边看他耍什么把戏。

说了几分钟，朋友终於说，你的一生大概就是这样子。我答道：三大题目，健康，配偶和事业，没有一样是准的。朋友说，怎么可能，我一向很准。我笑道：你说我肠胃有问题，朋友们都知道，我吃素二十多年来，肠胃没问题；你说我现在有两个女人，其实假如连挂名的也算，我只有一个。最后你说我晚年享福，但大家看得见我现在还在挨世界。

朋友一时无话可说，为了挽回面子，他反问：是不是你记错了八字。我说：妈妈记下来的我的生辰，怎会错呢？一时气氛变得尴尬，在场的其他朋友便把话题岔开。但不久大家又谈到术数。我说我不信这一套，因为我找不到让我信服的理由。那位精八字的朋友听了我的话之后，好像发现新论点一样，他说因为我不相信，所以他算不准。我听了暗笑，心想这是什么逻辑？

这就是所谓的语言伪术，走江湖的术士，大多数精於此道。语言伪术的特点是模棱两可，避重就轻，断章取义，混水摸鱼，转移视线，偷天换日，似是而非，鱼目混珠等等。例如一些所谓预言家，预测世界大事十项，测中了两项。结果测中的那两项，就成为他的招牌，测不中的就不会再提了。

其实语言伪术充满每个行业，商场也不例外。一些误导性的广告，玩弄数字把戏，就是现成的例子。两年前，未来首富在大马的集资骗案，大家还记忆尤新吧。金融风暴前，金融魔术师和大鳄把银行和股市玩弄於股掌之间，结果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政客也精於此道。美国总统因为不满传媒的负面报导，指责传媒制造假新闻，还吩咐幕僚以另类事实反击。可是所谓另类事实，只是文字上的操弄，反而弄巧反拙。

我以为文化界对语言伪术是免疫的。不过最近看见一篇社评，文化人也能把语言伪术玩得出神入化。社评反驳香港亘古是中国固有属土的理论。社评问什么是亘古，一百年，一千年，三千年？谁能证明三千年前香港属於中国？这种诡辩，好像白马非马论那样，说明了有思想和语言以来就有语言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