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走不到终点的人》的一些看法

　　新加坡友人送了一本书《走不到终点的人》给笔者，书的作者是吴静明。他在2004年开始写这本书，“开始的时候，第一个问题是如何表达自己？(序)”，他非常细腻地描述了自己在牢狱中的生活实况及其所见所闻，也详述了他出身贫困，读书不多，是个地道的工人，投身暴风雨职工运动的贡献，以及他所接触的一些人与事的恩怨情节。

　　《走不到终点的人》强烈地表达了作者对“过去的生活时，谈到社会的演变，触及一些人物、一些历史事件，我有主见”(1页第5段)，似乎带着人身攻击的味道，严厉地批判了林清祥，并认为是对历史的负责，把历史的内容还给历史。笔者读了《走不到终点的人》，感觉到作者强调了自己在“为国家民族做出的牺牲就是对国家民族的奉献，所以无怨无悔”(1页第3段) 的故事，故事中的情节环绕着一个核心，就是突出了自己的不平凡和与众不同，“在政治上扞卫了完整的人格与坚贞，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後，被强加限制令获释！”(102页第2段)，其他的“政治犯是善变的，许多人进去时一个样，出来时又是一个样”(81页第4段)，以及“说也奇怪，我这个人有点异於常人，竟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想法：由於我希望自己在五年之内不会获得释放”(100页最後一段)，同时“在牢狱里看禁书、拉禁歌，听非法广播，又有谁会想像得到呢？然而这些都是事实，这也是我的拘留生活与众不同的地方”(112页第1段)。

　　须知，一个人的人格、水平，综合素质达到了什麽样的水准，其主见正确与否，不是靠突出他自己个人的宣扬来做结论，应该由众人来点评才较为客观可取。笔者从《走不到终点的人》，看到吴静明似乎有点自大、狂妄和幼稚，虽然在其後记中这麽写“个人的得失是非常微小。在这里，我写了个人的苦仇而又真实的经历，只想回顾上一世纪四十至七十年代的狂风骤雨”，然而在回顾过程中，似乎相当计较其个人的得失，带着浓厚的个人与自我的味道。同时《走不到终点的人》确切起到了一个客观效果，这个效果是李光耀想做而又不肯去做。

　　香港友人送了两篇卢大通的文章给笔者，文章批评了《走不到终点的人》的作者吴静明，并为林清祥辩解。这很正常，吴静明、卢大通以及其他每个人都有公开表达自己对历史和历史人物见解的权利，不过，这都是一家之言。这种对历史和历史人物不同见解的碰撞现象，也是好事，大家就可以在碰撞的火花中见真章。基於每个人的立场、价值观、历史观以及个性的不同，人们对历史的态度、历史人物的评价自然就不尽相同，历史就在诸多不尽相同的见解中呈现出比较客观真实的面貌。

　　其实，林清祥在新加坡的工人运动、反殖斗争、在狱中犯病的情况，以及发表公开声明放弃政治到英国去，然後遭受公开谴责等等。对新、马人民来说，都不是什麽秘密，因为40多年前，新、马各种源流媒体的大小报章、电台和电视都有广泛报导，大家都知道这个客观存在的历史事实。不管怎样，林清祥在新、马是个知名人物，也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历史人物。至於如何看待这段历史和对林清祥的评价则因人的主观而异，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总比一支独秀好。

　　好多年前，吉隆坡友人送了一套《林清祥与他的时代》给笔者，书是在2002年由朝花企业和社会分析学会联合出版，是《马来西亚历史的另一面》系列之五，书是按《Comet in our sky：Lim Chin Siong in History》原编者陈仁贵等人的建议，保持原有的风格，独立成册，取名《林清祥与他的时代》。

　　《马来西亚历史的另一面》系列丛书的编委合共有59人，他们基本是受华文教育，反对殖民主义、伸张正义的普通参与者，他们是通过集体的智慧，客观地来对历史负责。《Comet in our sky：Lim Chin Siong in History》的主要编辑是陈仁贵和 Jomo K. S.。陈仁贵是众人皆知，他双目已近失明同时身患癌症多年，却依然孜孜不倦地收集新、马人民反对殖民主义和争取独立的历史记录、资料和有关档案，本着对历史负责的真诚，从不计较其个人的得失，默默耕耘人民的历史，直到最後的一口气，可谓为客观、公正、公平的正义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後已，其人格值得世人的敬佩，是学习的楷模。

　　在整理和探索新、马的职工运动、反殖运动和争取独立斗争等人民正义事业的历史，笔者看到受英文教育和受华文教育的朋友，并没有彼此歧视和排斥，而是为了共同的目标，对历史负责，如同一个团队彼此分工，互相支援，合作无隙，共同推动，把历史的内容还给历史。

　　《林清祥与他的时代》由 Jomo K. S. 作序，上册按《Comet in our sky》汇集了11篇对林清祥及那段历史的评述和1篇陈仁贵纪念林清祥的诗篇。这些文章分别由11位受英文教育的各族知识份子评述林清祥在这段历史的作用及其影响，具有较高学术性的探讨，颇具价值，值得参阅。陈仁贵写《林清祥的政治生涯》中有也有提到“一直被扣留在牢里的林清祥，患上严重的忧郁症，使他身体不能再支持下去，而精神上也饱受创伤。於是，他宣布退出政治，自我流放到伦敦去。……政治生命被摧毁。不可避免，有人谴责他，使他极端痛苦”(《林清祥与他的时代》上册138页)。下册分为第一单元，编委收集各类报章上林清祥的文章、谈话和讲稿，第二单元收集了叶敬林写《林清祥光辉的一生》，以及林清祥葬礼和新、马各地追悼会上朋友们的讲词及附录。

　　林清祥活跃在新、马的学生运动、职工运动以及反殖争取独立运动的时间不是很长。从1951年他反对初中三会考算起，到1969年7月21日他公开致函李绍祖，“从今天起辞掉在党的一切职位，并宣布放弃政治”(1969年7月24日星洲日报星加坡新闻)，同版的政府文告提及“P.W. 魏医生，他诊治林君之情绪消沉”，他的政治生命被击溃了，从此生活低调至生命的终结，政治生涯仅有短暂的18年。

　　1996年林清祥逝世时，震撼了新、马两地的社会，各大报章均以显着标题予以详细报导及评述，朝野政要以及各界人士纷纷发表谈话，予以相当的评价，肯定他的贡献。2月9日朝野政要与各界人士参与了葬礼，约700位各界人士到火化场高唱《友谊万岁》送别。3月17日数百名各界人士在吉隆坡为林清祥和 T.T. 拉惹律师(於3月13日逝世) 举行追悼会。

　　林清祥活跃政坛18年，政治生涯就被击毁，然而死後却获得众多朝野政要和各界人士的褒扬，包括林福寿、赛扎哈里、T. T. 拉惹、陈仁贵、拉惹古玛等等。2002年还有出版社和数十人参与编辑，出版具有学术性地评价林清祥在历史上的影响和作用的书，肯定其对历史的功勋，毫无疑义，必然有其因果。吴静明应该都看到这一切，也许他书中所述，他异於常人，与众不同，众人皆醉，他独醒。他内心深处对林清祥非常不满。得对历史负责，遂於2004年动笔，完成了《走不到终点的人》的书稿。吴君於2008年逝世，两年後正式出版。

　　笔者仅按客观存在的、清晰的历史事实，表达上述的见解，一家之言而已。

2011/1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