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马华社的褒马贬李

李光耀在新马仍是一家时的20世纪50年代已开始活跃于新加坡政坛，比马哈迪早十多年冒出头。要简单的说出他们一生的政治生涯共同点，那便是：两者都是利用种族情绪为政治资本的马基雅维利权术高手。

李，马针锋相对的开始，当推大马成立后。李光耀通过马来西亚计划后门，走进吉隆坡国会，希望取代陈修信马华公会的华族代表地位，躲在“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面纱后，挑战中央政府的马来中心主义。马哈迪正是此时崛起的马来土族特权的少壮派代表人物。

李光耀无法取代马华，退其次保住统治占人口~70%的新加坡李氏王国这条生存底线。吊诡的是，吉隆坡东姑政权在李光耀击败岛内反对派势力，取得新加坡政治权这桩事业上，帮了不小的忙。从假借恐共反共，华人沙文主义等等污篾抹黑，到引用内安法打压逮捕反对党，都得到中央的默许支持。从马哈迪角度看，李光耀不仅忘恩负义，东姑也对李过于手软。可以想象，如果当时马哈迪是中央首相，他会叫李跳进柔佛海峡，那会有个新加坡李氏王国管治那么春风得意。

如果李光耀没有~70%华人当筹码，东姑不会轻易放弃马来亚最大贸易大城新加坡。所以说“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其实是李光耀征用华人憎厌马来土族特权的情续，用来表达“我们华人也要一份蛋糕”的代号，只是李光耀没说的那么，粗俗、露骨。

如果说“马来西亚人的马来西亚”是李63-65的代表作，那与其相庭抗礼的则是马哈迪的《马来人的困境》。马哈迪前任当相期间的种种土特政策的根据，便是出自于马来人困境的理论根据和心态。可怕可憎的是，GE14 重任首相的马哈迪，一丝没改他的种族主义思维、情绪。

GE14 前后，两岸华社肉麻地赞颂马哈迪是救国英雄，促进两线轮替，民主政治的伟大政治家。甚至马共遗族，老左也变成马哈迪的崇拜粉丝。不少文人墨客大胆的预言509变天对新加坡选民的启示与鼓舞。连老南大校友都把南大复校希望寄托在509后的马来西亚，曰：“今年五月间的大选中，巫统政权垮台了，形势正在日渐改变。马来西亚签署联合国的《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是迟早的事。南洋大学在马来西亚复办也渐见曙光。”不料墨汁未乾，马哈迪政府宣布不签署 IECRD。重新当政后，马哈迪的言行，在在显示他根本没有改变他一贯的马来种族优先主义，和一党独大的议程、雄心。

李，马一华一巫，是当代新马两个靠种族主义起家之同一硬币的正背面。因此，近年来新马华社，尤其是其知识界对马哈迪的褒扬，对李光耀的贬斥是个奇怪有趣的现象。李光耀死去4年，仍受新加坡华社，尤其是老左的咀咒。509后的马哈迪，则受邀出席海外新马华社知识界的座谈会、讲座会，俨然以民主改革的政坛长者姿态，四处风光。对两者相对的褒贬，我认为是两岸华社各自的历史感受使然。

大马华社对马哈迪存有善意和幻想，因为华族根本不曾威协到他的政权、政途。华玲会谈后，华人为主的马共走向式微；60年代中期后劳工党亦然。513事件让马哈迪政途平步青云，政敌靠边倒，政府能专注建设发展。华族则以提高教育学历，加强职业竞争能力向私人界发展（得以回避土特政策造成的求职公共界的闭门羹），挤入中产阶级。经过马哈迪1981-2003的建设发展年代，水涨船高，各族受益。选民记忆短暂，时隔15年，马哈迪重当首相，选民已经淡忘他前任期间的种种不是。不仅时过境迁，15年内也增加了不少年轻选民，他们没有上辈以种族情绪或及左右派意识看政治的盲点。民间对政府和政党阵线的喜恶，也渐渐与种族因素脱轨。

70年代马中关系改善，以华人为主的马共，其残余势力，只待政府赐予体面机会放下武器。马哈迪跟马共，老左没有深仇大恨。他也不把马共放在眼里，这点可以从合艾和谈的政府代表看出。代表政府的不是副内政部长，或常务秘书，就是副警察总长，警察政治部主任之类的公安官员。马共认为她是在作体面政治谈判；马哈迪则完全把它当作治安问题，交给二三级官僚处理。尽管如此，马共体面，尊严的放下武器，重返社会，得归功于马哈迪的首肯。

李光耀的政途则大不相同。他在岛内的主要反对势力，自始便是来自华社。六、七十年代的左倾政党，工运，学运势力与李光耀行动党势均力敌，曾经是唯一威胁李光耀政权的势力，李冠之为共产颠覆份子。李光耀标签异议份子很灵活，华社左翼力量不再是威胁后，取而代之的有华文沙文主义者，马克思基督徒（或基督徒马克思主义者）。标签用完，则用法律控诉或剥夺工作，职业，商业机会的手段追杀政敌，社运及文化艺术界异议份子。

相对马哈迪，李光耀对政治对手赶尽杀绝，不留丝毫情面。把政敌打倒后，还要踩他几脚，侮辱几句。这不同点，搞政治斗争的人很在意，尤其是讲究礼尚往来的华人，影响受到亏待侮辱一方日后对他们的评断。

华社褒马贬李，很大程度源自华社对马哈迪李光耀跟中国的关系。大马的种族结构，使马哈迪有足够的政治资本灵活变通对中国的态度，政策，审时度势，可善可恶，有时亲近，有时疏远。李光耀在华人占绝对多数的新加坡，就没有如此的伸缩空间。新加坡的邻居都是猜疑妒忌，有排华历史的非华族主配的国家。因此顾虑，李光耀治国一生，极力与共产中国保持距离，拘谨得体。不少受华文教育的新加坡华人，把这看成文化上的数典忘祖，政政治上的亲西反华。其实，李光耀很为中国党国领导把他捧为当代新儒，沾沾自喜。李光耀崇信优生论，一骨子毫不遮掩的华人优越感，他才是标准的华人沙文主义者。

总之，新马华社的褒马贬李，出自两个社区各自感受到两位独裁袅雄的对待，产生的心理反应，人之常情，但未必中肯公允。

2019-04-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