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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伪 与 辨 伪

── 符懋濂 ──


“伪”字从“人”从“为”,其本义是“人为”。如《荀子》曰:“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后来,不知如何演变,“伪”字失去其本义,变成了“虚假”之意。

如果人性中,既有善性又有恶性,那么,作伪无疑是恶性之体现。古往今来,作伪之事,屡见不鲜。单就古书作伪而论,就有全书作伪的,有部分作伪的。而部分伪的之中,又可分为书名伪、作者伪、内容伪三大类。梁启超在《古书真伪及其年代》一书里,做了颇为详细的论述。他首先阐述辨伪之必要,接着又论及伪书之种类、来历,以及辨伪之方法,同时还分别探讨了“十三经”之真伪。这是研究中国古代史者必读之书。

作伪之动机,古今皆同,大致有二端:有意作伪与无意作伪。据梁启超的说法,前者不是为了“托古(改制)”、“邀赏”、“争胜”,就是为了“炫名”、“诬善”、“掠美”;后者则无作伪之主观意图,伪书伪文之出现,实乃因“不察”、“无识”、“贪多”所致。无论哪类作伪,都导致相同的不良后果:历史失去真相与价值。因此,辨伪以去妄存真,乃史家必备的治史方法之一。

与古人相比,今人作伪之风更盛,作伪手段更加高明。撇开实体物质不谈,单是文化信息之作伪,就足以令人头晕目眩,不知如何是好。这是因为今人文章之作伪,多在内容方面,而且经过细心构建,鱼目混珠,伪中有真,真中有伪,以致扑朔迷离,莫衷一是。一般读者根本没法辨别其真伪,只好信以为真,无形中等于失去了知情权。但对史学工作者来说,“尽信书不如无书”是其座佑铭,辨识各种历史信息真伪,是在研究、编写历史过程中,必须面对的最大困难与挑战。

对于当代文章著作,我认为辨伪不妨从作者着手,即先了解作者的背景、思想,然后再了解其写作动机或目的。如果他是为了自我辩护,为了掩盖个人罪过,就难免歪曲、捏造事实,而这些“事实”局外人又无法对证。更加常见的现象是:就整体而言,事件本身是真实的,但就细节而论,作伪成分极高,尤其涉及作者利害关系那一部分。

为人作伪者多半为了“邀赏”与“炫名”,即为了名利双收,但其西洋镜很容易就被人识破、戳穿。例如张永和《李光耀传》作伪成分之高,难以想象,许多内容荒诞可笑,令人捧腹,乃至笑掉门牙。它被吹捧为“翔实”的“壮丽史诗”,“在海内外产生轰动效应”,却不知欺骗了多少善良的读者。出版人所谓“历史真实性”、“鲜为人知的史实”,其实多半出自作者凭空捏造!这是作伪的最好例证、辨伪的生动教材。(全书没有一个注释说明资料来源)

进入互联网时代以后,作伪更加便利快捷,成本极低,甚至不需付出任何代价,加之以讹传讹,推波助澜,所以作伪呈现排山倒海之势。真与伪之界限,有些显而易见,有些模糊不清,有些仅一线之差:线上是真,线下是伪。所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正是此意。如今辨伪难度之高,可想而知,即使将辨识古籍真伪的辨伪学,运用于当今报刊、网络文字,也同样无济于事。看来必须另辟蹊径,创立辨伪新学,方能应对当代作伪的新挑战!

清末民初,学者严复将“作伪”与“无耻”相提并论,谓“华风之弊,八字尽之:始于作伪,终于无耻”,仍然值得我们深思反省!

(2012/04/03)



自强不息 力求上进

2012年4月4日首版 Created on April 4, 2012
2012年4月4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April 4, 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