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猫怀孕

　　一只母猫怀了孕。看着逐渐胀大的肚子，看了它挨饿的样子；我由厌恶而同情，由驱逐而保护。

　　“母猫怀孕，需要食物；请多照顾。”我说。

　　妻子听了，也了解我的心意。

　　母猫失踪了；一周不见它来寻食。我担心母猫被野狗咬死。第八天，母猫回来了，带着瘦弱的身子，带着四只小婴猫。它的眼睛疲弱而又露出杀气；它觅食又得保护小猫。

　　“为何造物者那样不公平，只让母猫照顾孩子——它们的父亲去了那里?!”我喃喃自语。

　　妻子明白我的心意，她拿了一条大鱼去喂母猫。

　　经过一段漫长的日子，小猫渐渐长大了。一天，来了一阵骤雨，狂风夹着闪电；母猫来不及营救小猫。三只被急流冲走，一只奄奄一息被母猫拖回后院来。整日里，母猫心灰意冷，它围绕着唯一生存的小猫不敢离去。

　　又经过一段艰苦的日子，小猫长大了；虽然半失明，但它也学会一点谋生觅食的技能。

　　妻子生平最憎狗猫。这一回她不反对我收留这只小猫。母猫看到小猫有了安身之地，母猫离开了。

　　一天，一只大雄猫来觅食，它好似小猫的父亲。我见过这大雄猫，它曾经护送母猫到来后院。如今，小猫学会驱逐敌人的技俩，它摊开双脚，露出凶牙，阻止大雄猫来抢摊。

　　有一天，母猫回来寻找食物。起先，小猫用驱逐大雄猫的方法来阻止母猫分享食物。饥饿的母猫展现出凶恶的模样，但没有伤害小猫。小猫静下来。也许小猫回忆起母亲庇护它的时候，是用这套守卫术的。小猫痴痴的望着母猫的凶脸，不敢动；也许小猫还记得母亲养育的日子——虽然它的视线模糊，但凭听觉，还能记起母亲的声音。

　　昨晚，也许是在深夜里，母猫带回来一群小婴猫，藏在衣柜里。

　　清早，我听到小婴猫的嚷叫声，打开庭院的衣柜，一团物体在蠕动；细看之下，原来是五只小婴猫。我一气之下把它们移到贮藏室，并拉了水喉来冲洗衣柜。冲了那么多水，怎么母猫还不出来？我弯下腰，细看之下，原来母猫蜷着身子，掩护着身边的小婴猫不动。

　　我懊悔地，弯下身，伸手去拿出那只小婴猫，放在阳光下取暖，母猫急忙用口舐干小婴猫的身躯。

　　傍晚，母猫乘我不在时，将所有小婴猫从贮藏窒移到院子的那堆瓦砾下。我多次欲将它们移到安全的地方，可惜都无法做到。

　　“好吧，让它自生自灭吧！”我自言自语。

　　我把一片油布盖在瓦砾上。

　　夜晚，来了狂风，下了大雨。我望着院子——一切是那么沉静。母猫走了？小婴猫死了？

　　深夜里，又来了狂风，带来了暴雨。我呆立在窗边，望着窗外黑沉沉的雨夜。

　　我想到那只多难的母猫，我想到我的母亲。

(20.10.1996)
刋登于《淸流季刋》7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