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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 人 说

── 斐 忠 ──


我不是中国人,我是马来西亚人,我是新加坡人。

那么,你是混种人了?

不是,绝对不是。我是马来西亚华人/新加坡华人,华人不是中国人。我父亲的祖先是中国人,我母亲的祖先也是中国人。我的父母,可能自称中国人;受舆论或政治家的熏陶,也可能自认不是中国人。至于我,绝对不是中国人。

这样的说法很费气。洋人都说我是 Chinese(华人?中国人?),我得常常告诉洋人,我是 Malaysian/Singaporean(马来西亚人/新加坡人?马来西亚华人/新加坡华人?)。我是很清楚的,偏偏是洋人没有这样的观念,永远讲不通。我们这一辈,好像说不清自身的民族特征……

华人有什么特征?在马来西亚,我们继承中华语言文化,中国不是我们的国家。在新加坡,中国也不是我们的国家,“双语政策”把中文变得难读、难写和难用;还好,我们仍旧继承着其他的中华文化。我们居住在中国之外,不是中国的国民,特别是,马来西亚和新加坡,都不是中国。

民族的概念,随着历史时期和地区变化。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独立后,流行“华人不是中国人”的说法。新加坡有华巫印欧四大民族;马来西亚常说华巫印三大民族,当政者要的却是以马来族为中心的单一民族。

在马来西亚/新加坡,我们称印度人为印人,马来人为巫人,自己为华人。华人和印人及巫人,有个微妙的对照。印(度)人可能在马来西亚/新加坡出生,也可能来自印度,“印人不是印度人”,怎样都讲不通;巫人来自马来亚,说“巫人不是马来人”,也到处都讲不通。“华人不是中国人”,把中国人意会成来自中国的华人,却是现下马来西亚华人/新加坡华人的讲法。

事实是,中国的人也是华人。把华人概括做所有的中国人,同时又把中国人的范畴局限在中国国内的华人,这样的做法,只要交流的双方认同,讲起来容易意会。但是,对洋人讲,这样的做法完全失败:中国人和华人的内涵都一样。

我们的国家,是马来西亚/新加坡。我们不是本地出生的公民,就是归化的公民。法律确认我们是公民,我们真心效忠国家,也不容人说我们不效忠国家。说我们的国家是马来西亚/新加坡,说我们来自马来西亚/新加坡,洋人会明白,意会也相同。说我们是华人,同时又不是中国人,洋人不能会意,反要当我们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说请楚国家身份,偏要强调“不是中国人”。鲁迅写阿 Q,描述过中国人——华人的阿 Q 性格。香港人不要做中国人,台湾人不愿做中国人,马来西亚华人忌做中国人,新加坡华人不敢做中国人——都是中国血统的后代,要另称作“华人”,才会心安理得。阿 Q 可能这么说,中国人是中国的华人,自称(马来西亚/新加坡)华人,不但和中国没有直接关系,还会有和中国对立的特征,不怕误会。

是自我忌讳?还是社会舆论和政界促成?不请楚。反正,华人的心理状态经常脱口而出:“我不是中国人!”

2014-4-28



自强不息 力争上游

2014年4月28日首版 Created on April 28, 2014
2014年4月28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April 28,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