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反假新闻法的迷思

国阵赶在国会解散之前，匆匆在国会提呈反假新闻法案，并于4月2日迅速以123票赞成64票反对下，通过了法案，4月7日，国会解散；另一边厢，在长堤彼岸的新加坡，也为了是否制定一个反假新闻的法令，在3月杪，举办了一个听证会，说是集思广益，要听取各方面的意见，才做决定。

反假新闻法令规定，任何恶意製造、传播、转发假新闻的人，法院可被判其最高6年监禁，并处以不超过50万令吉的罚款。那什么是假新闻呢？根据法令，假新闻定义为“任何完全或部分虚假的新闻、信息、数据及报告，包含文字、图片、音频或其他任何能够传达文字或概念的形式”。可见，假新闻的界定是含糊的。

为什么反假新闻法案会在国会解散之前匆匆通过？这显然是为了即将来临的第14届全国大选而淮备的。大选期间，全国各地都会举办群众大会，宣讲会，还不时会发表文告，各种文字图片满天飞，倘若这些言论被当局认为可能与假新闻沾上边，若有需要，就可以动用反假新闻法来对付之，判之有罪，或判罚以巨款，或判身陷囹吾。因此有人指出，制定这个法令的目的是在国会选举期间限制民众的言论空间，民众因为自己的行为可能涉及假新闻而谨言慎行，或感到恐慌，不敢发言。

反假新闻法令一通过，似乎已经立竿见影，特别是对一些社交平台，已经起到震慑的作用。有的社交平台，不管是纯社交的或探索思想的，为了明哲保身，开始打出“超越政党”的旗号，台主一再嘱咐圈友可谈政治，但莫谈政党，否则一概除名。已经见到有好几个圈友，因为谈论涉及政党，被除名的事情发生。在此非常时期，这些社交平台似乎是要大家两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是什么时候了，不论国事，只谈国际？要记得：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呀。

什么新闻才是假新闻？有时，这是不容易界定的问题。有的新闻可以很容易就断定是假新闻，但是有些假新闻，特别是政府自己製造出来的假新闻（这也许是更为重要的危害更大的假新闻），也许永远也不能证明它是假的，即便是在政府的机密文件解密之后，也未必能够找到答案。新加坡政府最近为制定一部反假新闻法而召开的一个听证会，告诉了我们这样的一个问题：一个新闻，是不是假新闻，也许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历史不一定会告诉我们。

新加坡政府也非常关心假新闻对国家社会的危害，也考虑制定反假新闻法，不过不像马来西亚政府那样匆匆在国会通过制定法令，他们成立了一个特选委员会，先从听证，徵求意见开始。其中一位学者覃炳鑫博士，在其提呈给特选委员会的意见书中大胆指出，李光耀是新加坡最大的假新闻製造者，指他是一名骗子，他在1963年发动的“冷藏行动”(Operation Coldstore) 所根据的情报是虚假的。假新闻对新加坡的影响并不大，不过有一个重大的例外，那就是：新加坡行动党，在内部安全法令下，利用“谎言”，来为他逮捕数以千计人士的正当性辩护。

覃炳鑫博士又说：“从1963年的‘冷藏行动’开始，政府就告诉新加坡人，基于国家安全，那些未经审讯而被逮捕的人士都涉及企图推翻政府的极端共产主义阴谋。根据已经解密的文件透露，这已经被证明是一个谎言”。覃炳鑫博士也指出，新加坡1987年在“光谱行动”(Operation Spectrum) 下，逮捕了22名新马克思主义者，其依据也是虚假的。覃炳鑫博士何许人也？竟敢出此“狂言”，指责李光耀？

覃炳鑫，新加坡人，出生于1979年12月，美国哈佛大学本科毕业，英国牛津大学现代历史学博士。年轻时，他是新加坡国家游泳队队员，曾代表新加坡参加在美国阿特兰大举行的奥运会，2004年，他成功地从英国游过英杰利海峡，到达对岸的法国。

在3月29日的最后那一场听证会上，就上述的指责，覃炳鑫博士被新加坡内政与律政部长尚穆根“烤”(grilled) 了长达6个小时之久。尚穆根说：历史学者覃炳鑫对李光耀做出严重指责，指责李先生是新加坡最大的假信息製造者，他因此不能保持沉默，批评覃炳鑫博士是有选择性地利用参考资料，其研究论点缺乏学术上的严谨性。

我们从上述这一个例子，可以知道，有时，要识别一个新闻是不是假新闻，并非那么容易，特别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我们常说：历史终会告诉我们真相的，是吗？历史终会告诉我们真相吗？这是一个假命题，历史未必会告诉我们真相。很多当前的问题，错综複杂，我们现在都搞不清楚它的真相，以后，随着时间的过去，历史越久远，一切将变得更加模糊，我们还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原文刊于 2018-04-22《星洲日报·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