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大银行高盛与一马公司

上周末，在回答路透社一项询问时，新加坡金融管理局透露，正在调查投资银行高盛(Goldman Sachs) 在承销一马公司债券的过程中，是否触犯了反洗黑钱的法律规定。这是除了已被关闭的瑞意银行，和星展银行、渣打银行和瑞士联合银行三家仍受调查的银行之外，一家最大的国家投资银行受到新加坡当局的调查。在美国，司法部也在调查高盛前东南亚主管雷思纳与一马公司的关系。

雷思纳主管高盛的东南亚业务，驻在新加坡，许多交易都在新加坡进行，这是为什么新加坡金融管理局要调查他的原因。美国司法部正在调查高盛在此项债券发行中扮演了什么角色，高盛是否至今还知情不报？

通过高盛的安排，由马来西亚财政部背书，一马公司在2012-2013两年间对外发行了总计65亿美元的债券，而付给高盛承销债券的费用竟然高达5.93亿美元，占总债券发行额的9.1%之钜，而一般银行承销债券获得的佣金只是5%。一马公司付给高盛的佣金份额，几乎接近一般佣金的两倍之多，不禁让人怀疑其中必有蹊跷。

更为严重的是，根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在总额65亿美元之中，竟有40%的款项不翼而飞，通过秘密管道，流到国外；加上9.1%的佣金，一马公司发现65亿美元债券，实际上只收到一半款项，即区区33亿美元。这无异于光天化日下的打抢得逞，一马公司管理层难道不知？

早在去年7月，彭博社便撰文一篇，题为《吃掉马来西亚的丑闻》，揭露了高盛与一马公司非一般的亲密关系。高盛不但替一马公司发行债券，也替一马公司收购丹绒能源和云顶三元电力等三家公司出谋献策。

彭博社也揭露，2012年香港高盛的一位高层向一位韩国投资人士兜售一马公司发行的10年债券，每年利率4.4%，这比其他同等信用级别的债券利率高出100个基点，也就是1%。这个老练的韩国投资人士觉得其中必有猫腻，结果没有投资。

根据《华尔街日报》揭露，雷思纳在今年初被高盛停职，后来辞职离去。据说他曾经私下给刘特佐写过推荐书；另一方面，高盛企图隐瞒事实，在雷思纳被停职时，高盛并没有透露雷思纳的停职处分与刘特佐有关。

高盛的名声向来不好，如今更加臭名昭著。如果大家知道高盛曾经帮助希腊欺骗欧盟，导致欧盟至今仍未摆脱困扰多年的债务危机，更会谴责高盛的不是。

话说当年希腊申请加入欧盟，面对困难。自1999年以来，欧盟马斯特里赫特条约(Maastricht Treaty) 便规定，欧盟成员国的政府财政赤字不得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3%，政府债务不得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60%。设计一个3%的财政赤字不难，但要长期不超过3%却不是容易的事；希腊的国债从来都在60%以上，将国债调降到60%以下短期间是不可能的事，如何是好？高盛于是向希腊政府伸出“援手”，出谋献策，协助希腊解决问题。

高盛利用一种叫做货币互换合约(currency swap) 的金融衍生产品，将政府部份现有的债务存量表面上转移成未来的债务，轻易地解决了希腊入欧的难题。货币互换合约让希腊得以借入美元或日元，以当时市场汇率兑换成欧元，债务到期时（比如10年后），才用欧元以签约时的汇率兑换成美元或日元，用以偿还所借债务。在提供希腊货币互换合约这个个案上，高盛耍了一个肮脏的手段，他们设计了一个虚假的汇率，让希腊在汇率上得到好处，以便希腊向高盛借入更多的债。

凡是金融衍生产品，不论是期货、期权或互换合约，在会计的处理上都不记在资产负债表上，因此这些合约称为表外项目。希腊所借的美元或日元，因为是利用货币互换合约完成的，不出现在资产负债表上，因此也就不成为负债，如此这样，希腊便加入了欧盟。

华尔街的贪婪，无处不在。

一马公司的弊案也许是个别高管的行为，但是希腊的丑闻却是高盛总部一手设计的，为的就是寻租，追求巨额的利润。他们不仅帮希腊掩盖高额的债务，还使希腊的债务加倍，高盛因此赚到数十亿美元的利润。这种不道德的行为，使到希腊不胜负荷，终于发生债务违约的问题，引发欧盟债务危机，祸害世界各国，逼得欧盟不得不援手相救，债务违约问题至今尚未解决，然而高盛一手造成如此恶劣的事端，却始终没有受到谴责，也没有受到制裁和惩罚。

我常问：金融危机，作俑者谁？很明显，国际大投资银行便是祸首之一。

（原文刊于 2016-08-07《星洲日报·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