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货币交易所 FTX 的崩盘

就在每年一度的双十一购物狂欢在中国即将结束之际，从美国传来惊人消息，自2019年5月便在投机性极强的加密货币（简称代币）市场狂欢多年的公司 FTX，因流动资金不足爆雷而被迫自愿申请破产保护。FTX 的年轻创办人兼总裁 Sam Bankman-Fried（SBF）随即辞职。

FTX 是一家所谓“由交易员创建并服务于交易员”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该平台提供交易的数字产品都是投机性极强，价格波动性极高的衍生产品，如期货期权和加密货币（如比特币和以太币等）等杠杆性极强的数字产品，遍布全球的客户计有600万名，在全球200个国家和地区都有客户。

FTX 让其客户可以拥有空头仓位和杠杆头寸，这是它最诱人的地方。它的创新之处在于把衍生产品（主要是期货和期权）和杠杆交易代币化。它为客户提供101倍杠杆的交易，换言之，客户的买卖金额可以达到自有资金的101倍，例如自有资金若为1万元，可以买卖高达101万元的代币合约。这说明客户买卖若有盈利，盈利的倍数是巨大的，但是如果是亏损，客户很可能是血本无归。可见这种高杠杆的交易其风险是极高的。

FTX 是美国第二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它在创立初期，就凭空发行了一个无中生有的代币名叫 FTT，发行成本只为0.02美元，上市当天交易炽热，闭市时价格就涨了8倍。于是人们开时始追捧 FTT，为 FTT 疯狂，以致后来在崩盘前代币市值总额达到千亿美元的虚拟价值。

2021年11月比特币的市价一度冲到一枚68580美元的高度，这给加密货币市场打了一支加强剂，市场顿时狂欢起来。FTX 破产之后，比特币市价跌破1600美元的水平。由此可见，加密货币的价格波动巨大，比特币价格的跌幅已超过70%。

崩盘时 FTX 欠其50个最大债权人近31亿美元的债，它欠其中10大债权人14.5亿美元。估计受到影响的客户和投资者有100万户，损失估计达到数十亿美元。今年1月份，FTX 的市值估计达到320亿美元。

投资方蒙受亏损有软银、帕拉丁、老虎环球基金、红杉资本等机构，还有在投资上极为小心谨慎的新加坡主权基金淡马锡控股公司。

导致 FTX 破产的导火索是11月3日发表在推特的一则爆炸性贴文。贴文中一份私人财务文件资产负债表显示，SBF 属下的一所对冲基金 Alameda Research，截止6月30日，其所持有的146亿美元资产中，最大的一笔为 FTX 自己发行的代币 FTT，计36.6亿美元，和一笔26.1亿美元的 FTT 抵押品，这暴露出 FTX 公司有财务造假的嫌疑，做的是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因为这些资产多是 FTX 自己无中生有凭空发行的代币资产，它没有真实的价值，让人怀疑 FTX 和 Alameda Research 之间大量交易的真实性。截至11月20日，FTX 的现金资产只剩下12.4亿美元

难怪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平台币安(Binance) 的总裁赵长鹏要说：“永远不要使用你创造出的代币做抵押；不要借钱做币圈（即加密货币市场）生意，不要盲目追求资本的有效使用，而应保留大量的储备”。这分明是说，FTX 自己根本没有实质的资本，空手套白狼，靠的是无中生有，原本一文不值的又是自己发行的代币和银行贷款发家致富，这样一旦灾难来临，就会迅速应声倒下。

FTX 爆雷后，币安开始清算其账目上的代币 FTT，市场恐慌于是爆发，客户竞相提出提币要求，挤兑潮于是爆发，五天就烧光百亿美元，FTX 无法应付，交易平台于是爆雷。11月9日，FTX 因流动资金不足而向币安求助，开始时币安打算收购 FTX，注入资金，提高其资金流动性，但很快币安就放弃了收购 FTX 计划。11日，FTX 宣布破产，SBF 提出辞职，其发行的代币 FTT 的价格暴跌。

根据处理 FTX 破产事宜的律师透露，FTX 欠缺内部控制，有价值6.62亿美元的加密货币资产不是被盗就是失踪，美国司法部已开始有关事项的刑事调查。现在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是 FTX 集团新任首席执行官约翰雷伊和他的新团队。雷伊经验丰富，他曾收拾2001年美国安然公司破产这个烂摊子。他指出：“在我的职业生涯中，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彻底失败的企业内部控制，以及完全没有可信度的财务信息。公司的控制权掌握在一小撮缺乏经验，不成熟的人手中，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

蒙受1.5亿美元巨额损失的著名风险投资公司红杉资本，就 FTX 融资事宜向其资金投资者道歉。红杉资本是 FTX 的外部投资机构，持股比例为1.1%。另一个蒙受巨亏的公司是新加坡主权投资公司淡马锡控股，11月17日，淡马锡宣布它在 FTX 投资价值已减记为零，总亏损为2.75亿美元，比红杉资本的亏损还大。

这两家闻名于世的公司，加上软银和老虎环球基金等公司，在 FTX 的投资注资起了极坏的名人效应。他们在投资方面的谨慎态度，投资收益上的优异表现，他们在 FTX 上的大额注资，给 FTX 打了影响力极佳的广告，引来极多投资者对 FTX 的极大信任和期待，以致 FTX 能够在短短的两三年间，迅速发展成为一个拥有百万客户的加密货币交易帝国。然而，名人效应很快就发挥了其负面作用，让这些客户蒙受数以亿计美元的亏损。相信这些著名公司当初在考虑注资 FTX 时，也没有见过他们的属于隐私的资产负债表。

有人说，上述机构参股注资 FTX，对象不是其加密货币交易，而是加密货币背后的区块链技术。加密货币的出现源于区块链技术的发明，由于区块链技术的优越性，让加密货币获得无数人的青睐，而加密货币的高度投机属性更得到很多人的追捧。从投资的理念来说，投资于加密货币不可以，然则可以投资于区块链技术，但是加密货币和区块链技术是不可分割的一个躯体，投资于区块链技术也就是投资于加密货币，爆仓是早晚要发生的事了。

FTX 的崩盘并不是加密货币市场的第一家，也不会是最后一家。今年以来，已经有好几家加密货币公司破产倒闭，例如 Voyager Digital，Celcius Network，Terraform Labs，还有金三箭资本，这只是多米诺骨牌中的一张，它无不给我们敲响警钟，告诉我们它的危害性有多高，必须严肃对待。

笔者向来认为，今天金融市场的发展已经过头了，尤其是金融创新，新产品和新工具（如期货期权）的推出，皆为寻租目的所用，以致金融市场对经济本身的作用本末倒置，无法确实为实体经济服务，反而破坏了实体经济。加密货币的出现，比五十年前出现的金融衍生品如期货期权，其对社会经济的破坏性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

君不见，多次的金融风暴都是国际投机家借用金融衍生产品为工具完成的，例如1997年发生的亚洲金融危机，就是利用远期汇率，一种类似期货的外汇工具来完成狙击亚洲国家货币的目的，让亚洲国家经济受到严重破坏，经济满目疮痍；又如在2006年发生的美国次贷危机，金融衍生产品的利用更是无不尽其极，首先是资产债券化下发行的各种债券如住房抵押贷款债券（MBS），担保债权凭证（CDO）和信贷违约互换合约(CDS) 等等。如果没有这些衍生品的工具可供利用，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的全球金融风暴也不会发生。

创新是好的，不论科技创新还是金融创新，好好利用都会给人类带来福祉，只是今天的金融市场已经发展过头，监管不易甚至不可能，任何金融创新，例如期货期权、虚拟货币等，不但不能提高金融市场的效率，加上人类固有的贪婪本性不可改，只能为别有居心的投机寻租者所利用。

在中国，所有与虚拟货币相关的业务活动均属非法金融活动，一律禁止。境外虚拟货币交易所向中国国内人民提供的交易活动亦属非法。加密货币是一种虚拟货币。凡不具有与法定货币等同法律地位的虚拟货币，如比特币和以太币，还有泰达币等所谓稳定币，一概禁止在中国交易。

鉴于加密货币的推出和交易，对实体经济既没有贡献，反而有破坏实体经济的作用，世界各国应该效仿中国的做法，联合起来，禁止一切加密货币的推出和交易，包括其采矿活动，全方位将之杜绝，以免后患无穷。

〖刊登于吉隆坡人文杂志《不惑》第12期(2022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