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全面监管避税天堂

最近，阿布扎比的国际石油投资公司(IPIC) 宣称没有收到一马公司应付的一笔35亿美元汇款，一马公司回应说：也许被骗了。事缘一马公司曾将一笔为数35亿美元的巨款，汇入一家在英属维京群岛(BVI) 注册，名为阿尔巴投资(Aabar Investments PLS) 的空壳公司，这家公司是 IPIC 的子公司。如果我没错，这也许是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宗的最容易得手的一起骗局，而且涉案者也不会被追究的一起奇案。

这起涉及35亿美元的款项，是确确实实汇进了设在英属维京群岛的一家离岸匿名空壳公司的账户，我们也确实知道这笔款项的去处。但是，按照目前法律规定，我们无法追查，无法挖出这35亿美元的真正受益人是谁，因为凡是在避税天堂注册的空壳公司，都受到匿名保护，避税天堂绝不透露有关空壳公司的真正受益人的身份。在避税天堂里，洗黑钱的人给了“保护费”，受到严密的保护。

这不是和尚撑伞无法无天吗？是的。其实，我们早就知道，多少年来，很多人利用避税天堂来逃税来洗黑钱，把非法得来的赃款藏匿在那里，受到当局严密的保护，而得以长期袋袋平安。这是公开的秘密，为甚麽国际监管机构视若无睹，任其为所欲为，我行我素，没有受到讨伐监督，遏制禁止呢？

提供匿名银行账户的服务首先于1930年代在瑞士开始，这些账户只有数字，没有名字，真正的存户是谁只有银行少数几个人知道，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当时开设匿名账户的主要是一些腐败的国家领导和官商政要，逃税和洗黑钱的规模还不是很大。

瑞士匿名账户服务受到严重打击，始于1986年总统马科斯流亡美国后，菲律宾政府穷追猛打，追究马科斯贪腐得来的不义之财。根据菲律宾政府估计，马科斯当时拥有近100亿美元的非法资产，藏匿在瑞士银行里，菲律宾政府要瑞士银行透露并归还马科斯的存款，但是，这项追讨行动最后并没有完全成功，瑞士银行还是能够让马科斯的大部份不义之财保留下来，但是它在后来打压贪污腐败，制止逃税和洗黑钱方面还是有巨大的贡献的。

瑞士始终保持中立国家地位，现今还不是欧盟成员国。由于匿名账户的问题日趋严重复杂，各国开始讨伐瑞士的做法，2004年，瑞士被迫与经济合作发展组织达成协议，瑞士银行得以保持继续提供匿名账户的服务，不过不再提供匿名转账服务，凡转账汇款国外超过规定数额的客户，瑞士银行必须透露汇款者的真实身份。

随着瑞士退出这项业务，也随着逃税和洗黑钱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猖獗，世界各地许多小国纷纷设立离岸金融中心，提供空壳公司的注册，银行匿名户头的管理等服务，为想要逃税或洗黑钱的人士提供藏匿资产的服务。于是，逃税和洗黑钱的业务便转移到那些叫做避税天堂的小国去，由于藏匿资产的需要日益增加，规模日益壮大，它们的生意越做非常红火，业务蒸蒸日上。

这些提供逃税和洗黑钱的小国，主要是一些岛国，本身天然资源禀赋极差，人口又少，提供匿名空壳公司服务，让它们轻易获得国家所需的收入。这些避税天堂，主要分布在大西洋和加勒比海区域，著名的小国有英属维京群岛、开曼群岛、巴哈马、百慕达、巴拿马等地；在太平洋岛国有鲁瑙和瓦努阿图等国；在欧洲有卢森堡、安道尔、摩纳哥等国；马来西亚也有一个设在东马的纳闵(Labuan) 岛，于1990年开始提供离岸金融服务，属联邦直辖区。

自巴拿马密件泄露之后，我们才公开知道，避税天堂的巴拿马律师事务所和银行保护了逃税者和洗黑钱者凡四十年，没有一个外人知道这些涉案者是谁，直到巴拿马密件泄露，才知道那些人涉及了逃税和洗黑钱。如今东窗事发，人们才来追究讨伐，才来监督整治，虽不是为时已晚，不过也突出了平时的不作为。明知逃税和洗黑钱天天都在进行，而且次数频繁，金额巨大，也知道这些钱都跑去哪儿了，却没有人过问，没有政府穷追猛打。等巴拿马密件泄露延烧了，才来追问和整治，而整治也只是巴拿马一家，其他的避税天堂呢？逃税洗黑钱天天在这些地方发生，为何不整治？为何不作为？

一马公司“被骗”35亿美元一案，最近东窗事发，如此大案，有关当局是不是会追究调查？是否会向英属维京群岛当局施压，道出背后的受益人是谁？就如菲律宾政府向瑞士银行施压一样？让我们拭目以待。

（原文载于 2016-4-24 《星洲日报·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