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币波动隐忧又来

马来西亚令吉经过近年来的激烈波动，币值大贬，最低的时候曾经贬值至一美元兑约4.5令吉的水平。好不容易迎来今年初开始美元贬值，马币得以喘气之际，没想到马币波动的隐忧又来。这一次的隐忧来自新加坡，来自新加坡交易所推出的令吉期货交易。

已经在新加坡洲际期货交易所交易的外汇期货有新加坡元、香港元、韩国元、印度卢比、印尼盾、台湾新台币、菲律宾比索和泰国铢，几乎所有本地区的货币都有期货在新加坡的交易所交易。尽管马来西亚国家银行极力反对，新加坡交易所和新加坡洲际期货交易所依然我行我素，上个月终于联合推出马来西亚令吉期货。令吉(ringgit) 为马来西亚的货币单位，在中国被译称为林吉特，我们一般上习惯称之为马币。

有鉴于此，8月9日，马来西亚国家银行发布文告，向新加坡交易所和洲际期货交易所强烈发飙，指责它们推出的令吉期货交易，违反了马来西亚的外汇监管政策。国家银行指出，马币并非国际化货币（除新加坡外，马币在境外没有交易），马币的离岸（即境外）交易，不论是什么形式的交易，不论是无本金交割远期合约，还是期货、期权等其他金融衍生产品的交易，都是违反马来西亚的外汇监管政策规定的。国家银行呼吁所有的市场参与者，遵守外汇政策的条文，任何牴触到有关条文的交易活动都是违法的，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国家银行呼吁，任何外国市场参与者，如果对马币有所需求者，应该到在岸（即马来西亚境内）外汇市场，寻求解决他们的马币需求。

这两三年来，马币之所以大贬，主要原因当然是基本面的因素，就是马来西亚在国家政治经济上做的不好，尤其是一马公司的丑闻，让马币有机会被国际投机客狙击，而用来狙击马币最好的金融工具就是远期令吉合约这个金融衍生产品。去年11月，马来西亚国家银行强迫所有银行签署一项承诺，停止一切离岸或在岸的无本金交割远期令吉合约(ringgit NDF)，于是远期令吉合约的交易开始消歇，令吉汇率停止下滑，因为美元的疲弱，令吉汇率才有点上升。

什么是无本金交割远期合约？无本金交割的意思是交易本金没有被转换成另一种货币，例如某人购买了3个月到期的100万令吉无本金交割的马币远期合约，锁定价格为一美元兑4.3令吉，3个月到期时，某人无需拿出美元兑换令吉，即没有100万令吉的本金交割，只需要按当时的马币汇率结算盈亏即可。假设到期时的汇率为4.2令吉，某人蒙受亏损，每一美元亏损0.1令吉。最后结算是这样的：某人以合约价格4.30令吉以美元购买令吉，再将所购令吉以4.2令吉的价格卖出，这样高买低卖，每一美元的损失为0.1令吉，这一损失以现金结算，交易便告结束，而不需拿出美元换取令吉。

令吉远期合约(forwards) 和令吉期货合约(futures) 是一样性质的金融产品，都是无本金交割，用现金结算，只是在市场操作和交易机制上有所不同罢了。和远期合约相比，期货市场更为活跃，交易更为方便，交易门槛更低，流动性更大，这些特点使到期货对标的产品的杀伤力会更大。

有人说期货市场就是一个赌场。期货市场虽然不尽然是个赌场，但是期货却是用来赌博的绝佳工具，特别是对庄家来说，因此期货就成了庄家操纵市场价格的绝佳工具。庄家如果要狙击做空令吉（即做空令吉让令吉贬值），可以通过在期货市场大量抛售令吉期货，倘若马来西亚无力扶持捍卫令吉，那么令吉汇率就会下跌。我们不要忘记发生在20年前的亚洲金融风暴，马币被国际投机客狙击的惨痛教训，他们就是利用抛售令吉远期合约做到的，如今有了令吉期货，要狙击令吉就更为容易了。国际投机客如果要狙击令吉，会先从银行那里借到大量的令吉，再在期货市场大量抛售令吉期货合约，令吉期货的价格就会下跌。期货价格和现货价格有个正相关的关系，令吉期货价格下跌，令吉现货价格也会跟着下跌。

大家也许还没有忘记，在当年亚洲金融风暴的后期，也就是1998年9月1日马来西亚实行严厉的资本管制之前不久，国际投机家在马来西亚已经借不到令吉来支持他们做空令吉，便转移到新加坡去借他们所需的令吉，以便继续抛售令吉远期合约，狙击令吉，一时间，因为对令吉的需求大增，新加坡银行的令吉存款利率暴涨，吸引了许多马来西亚人到新加坡存款，赚取更高的利息。因此，新加坡银行受到马来西亚当局的谴责，因为新加坡银行这么做是助纣为虐，大大损害了马来西亚的利益，然而，大家也许没有注意到，当时助纣为虐的也有马来西亚自己的银行。

不论是20年前的亚洲金融风暴，马币受到狙击，还是近年来，马币被国际投机客做空，币值因此大贬，究其原因，不能全部怪罪国际投机客（如对冲基金和投资银行等）的狙击行为，也要怪罪马来西亚政府本身，在政治经济上没有管理好，让人有狙击马币的机会。如今，在新加坡又出现令吉期货这种杀伤力极强的金融工具，随时都有被国际投机客利用来狙击令吉的可能。政府如果没有做好政治经济上的工作，将来马币的币值也许会波动得更加厉害。

（原文刊于 2017-08-20《星洲日报·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