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马哈迪如何玩期货

本月14日，由政府成立由前政府首席秘书莫哈末西迪领导的7人专案小组，也宣布7名组员的另外6名人士，负责调查发生在约25年前，于上世纪90年代初发生的国家银行涉嫌炒外汇，当时的首相为马哈迪。调查工作预计在3个月内完成，相信政府已经掌握充份的证据，不然，调查工作是不可能在3个月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国家银行在1994年承认，炒外汇失败，让国家损失了150亿令吉。然而，有局内人透露，损失并非150亿令吉，而是100亿美元，以现在的汇率来折算，几乎接近450亿令吉。调查的目的是要确定，国家银行当时有没有谎报，马哈迪是否需要为此巨额损失负责。

3个星期前，笔者在本栏目撰写了〈马哈迪也曾炒外汇玩期货？〉。在该文中，提及前首相马哈迪不仅曾经炒外汇，也玩过期货。今天，就此分析一下，马哈迪当年玩锡期货的情况。

关于马哈迪玩锡期货的资料不多。我上网搜索，几乎付之阙如，只找到一篇曾经发表在2009年4月29日英文版《当今大马》，由 Choo Sing Chye 撰写的文章〈How we got conned on the world tin market〉（我们如何在世界锡市场受骗）。文末注明，资料来自 Steven Schlossstein 的著作《亚洲新小龙》。我手头上没有这本著作，只有刚买到的那本在2009年底出版，巴里韦恩(Barry Wain) 著的《马来西亚独行侠：在动荡时期的马哈迪》。韦恩的资料则主要采自当年在亚洲华尔街日报撰写锡市分析文章的拉裴尔普拉(Raphael Pura)。本文的资料都取自韦恩那本书。

关于那个取名大卫赛依德纳(David Zaidner) 传奇性的埃及人，我们就略过不提，是他说服了当时的马来西亚政府，如果按照他们的计划在锡市进行交易，就能操控锡市，让锡价上升。1980年，当内阁批准这项秘密的锡市操控计划时，首相为胡先翁，马哈迪为副首相，但当时胡先翁病重在床，实际上是马哈迪在治理国家。马哈迪在1981年7月成为马来西亚首相。

1980年12月，国企马来西亚采矿公司(MMC) 委任大卫赛依德纳所代表的瑞士公司马克里奇(Marc Rich & Co) 作为 MMC 在锡市的操盘手，开始了马来西亚在锡市的秘密作业。MMC 当时是全世界最大的锡公司，凭着公司的规模足以操控锡市，况且马来西亚又是世界第一锡生产大国，MMC 于是悄悄地，私下在伦敦金属交易所买进了大量的现货和3个月锡期货，而且在1981年一整年，还在不停地买进。购买期货，所需资金不多，因为购买锡期货的按金只需要总金额的10%，但是，因为杠杆性强，风险却很高。

由于 MMC 的大量购买，锡价步步高升，很快就涨到每公吨8970英镑的高峰。市场发觉有个大户在锡市大量买进，怀疑这个大户是马来西亚，但是马来西亚政府矢口否认。为了不让人知道是政府在进行买卖，马来西亚政府通过一家2令吉公司 Maminco 为工具进行买卖（观其名，就知道 Maminco 就是MMC）。买卖锡的资金由土著银行提供，而土著银行的资金来自哪里？它来自国家石油公司(PETRONAS) 在海外开设的银行户头。

按照市场规律，高锡价就会引来锡生产国增加生产，供应更多的锡到市场，而国际锡理事会也会释放其缓冲库存，形成锡价下行的压力；许多寻租逐利者，眼见做空锡市的机会来临，纷纷沽出3个月的锡期货。面对如此巨大的锡价下行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马来西亚政府何以应对？有足够的资金撑住吗？要知道，当时马来西亚买进的锡，已达四五万公吨。要撑得住，必须借来15亿令吉的资金来扶持。如果马来西亚撑不住，就得兜着走；如果撑得住，那些做空者便要折戟沉沙，铩羽而归，这样马来西亚便有丰厚的斩获。

如果锡价不跌，而马来西亚又有足够的资金支撑，做空者会蒙受巨大亏损。3个月期货期限到来，他们将被迫以高过他们卖出的价格买进锡，为他们卖出的期货交货。马来西亚支撑的资金需求巨大。如果借到15亿令吉，应付的利率约为20%，又要交付那四五万公吨锡的仓储费和保险费，确实不易。不过，他们的如意算盘是，只要锡价不跌，他们将卖出2万公吨的锡给卖空者，然后守住其余的二三万公吨囤锡，以确保锡价以后仍居高位。

然而，事与愿违。锡价高企，引来锡生产者增加生产，市场供应增加；国际锡理事会，鉴于锡价已高，释放出其部份缓冲库存；更糟的是，伦敦金属交易所修改条例，让卖空者在卖出的期货到期时，无需高价买进锡来交货，可以交付罚款了事；另外，随着经济衰退加深，还有铝的崛起，减少了生产上对锡的需求。这些因素，无不促使锡价下行。眼见如意算盘泡汤，马来西亚急忙抛售囤锡，一时之间，锡价一路败退，一周之内，锡价跌幅曾经达到每公吨1700英镑之巨。据估计，马来西亚因此损失约为2亿5千万美元。

事发之后，马哈迪一直否认马来西亚与这起丑闻有关，不过，若干年后，他在1986年，终于承认此事，并透露事件发生的过程，认为他被赛依德纳骗了。马哈迪自己是这么说的：赛依德纳编造了一个极吸引人的故事，有可能让我们把锡价维持在高位，让我们在此过程中，给自己赚很多钱。我必须承认，对于这些事，我很新，我不懂。

（原文刊于 2017-03-26《星洲日报·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