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抢了马来西亚人饭碗

最近，关于中国资本来马来西亚投资，是否抢了马来西亚人的饭碗问题，闹得沸沸扬扬。究竟外国资本来马投资，特别是中国来马的投资，有没有抢去马来西亚人的饭碗？

根据官方的估计，截至2016年底，马来西亚的人口约为3170万人，从1990年到2010年，马来西亚的人口，每年增加约50万人，但是，从2010年到2011年，人口突然增加了76万；另外，从2012年到2013年，人口也增加了70万人。接下来的2014年到2016年，每年人口的增加分则别为39万，60万和50万。

很显然，那些年异于寻常的人口变动与合法的或非法的外劳人口有关。马来西亚是外劳人口比例最高的国家之一，据估计，目前有外劳670万人，在2014年的时候，就有207.3万人持有合法工作准证，其余460多万人均为非法外劳，当中还有一些来自斯里兰卡、阿富汗、伊拉克等国正在等候分配到西方国家的难民。

外劳的涌入，使马来西亚的人口突破了3千万的水平。

2016年2月，马来西亚政府和孟加拉当局签署了一项协议，打算分三年从孟加拉聘请150万外劳到马来西亚来工作，然而，签署协议的墨水未干，马来西亚政府便马上宣布搁置这项协议，冻结聘请外劳计划，政府政策朝三暮四，出尔反尔，让人惊讶不已。去年3月，马来西亚政府宣布冻结引入新外劳，只能聘请已在国内的非法外劳，任何人如果被发现有窝藏或聘用非法外劳的雇主，定罪后将受严厉惩罚。

去年10月，马来西亚移民局也发话说，将严厉惩治雇用非法外劳的雇主，可能的刑罚包括冻结他们的银行存款及其他资产。

然而，话虽如此，一年来，我们发觉，非法外劳仍旧到处都有，而雇佣非法外劳的雇主也处处皆是，没看到有雇佣非法外劳的雇主被控上法庭。叫雇主聘用非法外劳，漂白外劳也不成功，主要的原因是漂白的费用高昂，而且手续繁杂。

在没有办法之下聘请非法外劳的雇主，除工资外，其他费用也不低。除了要给执法人员的咖啡钱之外，执法人员也常常借扫荡非法外劳的机会，拘留非法外劳，让雇主带钱去赎回他们聘用的非法外劳。据说，有些地方，要聘用非法外劳，也可以去找执法人员介绍安排。

马来西亚劳动力缺乏，雇主需要人手，雇佣非法外劳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不是雇主不愿雇佣合法外劳，而是雇佣合法外劳的成本太高，聘请一个合法外劳的费用，少则四五千令吉，多的可达一万令吉，而且申请手续繁杂，没有清楚的法律条文可以依循，处处都需要花钱才能把事办好。

另一方面，办理聘请外劳的事务，只能交给少数几家中介公司来做，他们经营的是一种垄断生意，属于朋党经营，其利润之丰厚，可以想像。就因为合法的和非法的外劳能够带来丰厚的油水，难怪有关当局全无整治人力市场乱象的意愿。

鉴于马来西亚劳动力缺乏，正确的经济政策应该是让经济转型，从劳动集约的生产转型到资本集约的生产，这样，不仅可以在生产上摆脱对工人的依赖，解决劳工短缺的问题，也因为在生产上多用了机器和技术，生产力会得以提高。马来西亚从外国聘用的外劳，是那些教育水平低，没有熟练技术的廉价劳工，是马来西亚生产力无法提升的主要原因。

从外劳的工作集中在几个低工资的行业来看，就可以知道其生产力之低。外劳主要集中在制造业、农业、建筑业和技术含量极低的服务业（如保安、零售和餐饮）。印尼人多在建筑和女佣这个行业，孟加拉人在种植园丘，缅甸人在餐饮，而尼泊尔人则在保安行业工作。

过度依赖廉价的外劳，是否意味着，这些外劳抢去了本地人的就业机会，抢去了本地人的饭碗？由于经济水平较高，马来西亚人已经开始不愿意从事那些肮脏、危险和困难的职业。其实，并非本地人不愿从事这些 3D(dirty, dangerous, difficult) 工作，而是因为这类工作的工资太低，政府愿意从外国请来大量廉价的劳工，导致本地工资上不去。若要从事这类工作，本地工人更愿意到工资更高的新加坡、台湾或日本去。马来西亚人已经不愿意从事的 3D 工作，外国资本借助政府愿意为他们请来外劳，前来投资，说他们抢了本地人的饭碗，是说不过去的。

最近引起争议的是中国资本投资在本地的建屋项目上，聘请了来自中国的建筑工人，而不是就地聘请本地建筑工人，因此便说成是抢夺本地人饭碗。但问题是，在本地能够聘请到足够的本地工人在建筑工地上工作吗？答案显然是不能，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印尼外劳在建筑工地上干活了。这些投资项目，虽然创造了就业机会，但它们不是本地人所想要的就业机会，请外劳来做，何来抢饭碗之有？

根据马来西亚官方公布的数据，马来西亚去年底的失业率为3.5%，这十多年来，失业率从未超过4%。按照经济学的说法，一个国家的失业率如果是4%，可以看说这个国家已经达到充份就业了。如此看来，马来西亚的就业状况不能不说是良好的。

（原文刊于 2017-03-19《星洲日报·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