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新钞打击伪钞和贪污

本月9日，印度政府突然宣布，一夜间取消了大面值纸币（钞票），即面值500和1000卢比（分别约等于7.5和15美元）的纸币在市场上流通，第二天将发行新的面值500和2000卢比纸币代替。这一突然的举措，事前一点迹象也没有，完全出人意料，让人万分惊讶。

印度中央银行宣称，这一举措的目的有二：第一是杜绝伪造纸币（假钞），第二是打击严重的贪腐行为。

第一个目的并不那么重要，伪钞牵涉到的金额也不算大，只要推出具有新的安全特征和防伪特性的钞票，例如利用澳洲发明的技术印刷塑料纸币，基本上就能杜绝伪钞的出现。

第二个目的才是关键的，因为在贪污中的贿赂或贩毒走私的赃款，绝大部份都是通过现金的输送完成的。印度政府这一突然举措，能够使到贪官污吏，贩毒走私者和逃税者处心积虑，花费极大心思得到的，将之藏在密室地窟里的黑钱，一夜间成为废纸，不值一文。

近年来，我们享有眼福，得以目睹中国的贪官污吏，墨西哥的毒枭所藏匿的，一捆捆一叠叠堆放在密室地窖里的花花绿绿的钞票，面值数以亿计的巨额黑钱，蔚为壮观，展现在我们的面前。我们以为中国政府也会像印度政府一样，发行新钞票取代旧钞票，让那些巨额黑钱刹那间变成废纸，但是中国发行的只是具有更强防伪性能的新版钞票，没有发行新一代钞票来取代现行的钞票，现行钞票依旧是法币，可以继续流通。也许中国政府故意让罪犯匿藏这些黑钱，以便将来在打腐的过程中，将他们抓拿时，能够人赃并获。

钞票是贿赂的利益输送过程中最常用的媒介，其他也用到的媒介包括黄金、房产、玉石珠宝和字画艺术品等。在输送利益时，利用银行汇款转账，在银行里会留下交易记录；赠送房产，也有转手的记录；用钞票作利益输送非常方便，而且不留下任何印记，毫无痕迹，是人们常用的手法。如果有巨大面值的钞票可用，那就更加方便了。

近年发行大面值纸币的国家有几个，最让人笑话的是非洲国家津巴布韦，国家经济在独裁总统穆加比的统治下，一塌糊涂，他们的纸币竟曾经有过面值100亿津元的，但币值很低，也不再流通；其他发行大面值纸币的国家还有越南，印尼和日本等，只要去这些国家旅游，大家马上就成为“百万富翁”了。

面值只是票面价值。世界上币值最大的钞票，也许非新加坡曾经发行的面值一万元的钞票莫属了。一万元大钞有甚么实际的用途？没有，它完全没有实际用途，因为用万元大钞来做交易的媒介是挺危险的，有其他更安全更方便的方式可以代替万元大钞完成任务，譬如使用支票或银行转账等。因此，万元大钞的主要用途便是让人用来洗黑钱，只要100张万元大钞，就能轻易地把100万新元带去马来西亚、印尼或其他地方。我在新山时，曾经问过几个货币兑换商，问他们有见过万元大钞吗？他们的回答，用的是典型的马来西亚华语说：看到不要看！

新加坡的万元大钞，主要是让马来西亚人和印尼人用来洗黑钱的，尤其是印尼的贪腐者和逃税者。自从上世纪60年代苏哈多总统上台后，贪污腐败便开始迅速滋长，至今问题依旧非常严重。苏哈多总统的老婆有10%夫人之称的臭名，意思是说标到政府项目的朋党必须分10%给总统夫人。由于地处靠近新加坡，印尼海量的黑钱，不管是逃关税所得税，还是贪污或剽窃国家资产得到的黑钱，都喜欢存放在新加坡的银行，有了万元大钞可用，再方便不过了。

在国际机构的压力下，特别是邻国印尼的强烈要求下，新加坡政府在2014年10月停止发行面额一万元的钞票，但是并没有收回以前发行的，还在市场上流通万元大钞，还在市场流通的万元大钞的总额肯定不小。印尼有官员曾说：“如果这种纸币继续流通5至10年，印尼仍将遭受洗钱和贿赂之苦”。另外，新加坡还继续发行面值1000元的大钞，虽然欧盟已经不再发行面值500欧元的大钞，曾经一度是全世界洗黑钱中心的瑞士，却还在发行1000瑞士法郎的大钞。在美国，面值最大的钞票也不过是100美元；在中国，人民银行一直坚持不推出面值500元的大钞，这些做法对打腐治贪是有帮助的，相信会有更多的国家陆续停止发行大面值钞票。

钞票只占货币总量里一个很小的部份，而钞票作为日常市场交易的媒介也越来越不重要。在中国，特别是在大专校区，已经很少见到钞票的使用，即使是摆地摊的小贩，也准备好一个二维码，让人刷手机，用支付宝或微信来支付交易。交易用的不是钞票，而是银行户头里的存款，这存款，经济学家管他叫数字货币。看来，10年以后，钞票可能要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原文刊于 2016-11-13《星洲日报·百思莫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