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洞的嘟嘟车司机

从槟城开车上勿洞，大约一小时半。勿洞是靠近马来西亚的一个小山城，人口有6万人，以华、泰居民为主，间中还有马来族。这是一个民风朴实的小山城，但随着大量缅甸人和中国人涌入，正在慢慢的起变化，给小山城带来难以预测的冲击。新移民的问题看来是个跨国界的问题。

我们的嘟嘟车司机李先生说：“缅甸人多数从事体力劳作，一些女性则出卖色相。夜幕低垂时分，你可以看到街上出现很多流莺，大多数是从中国来的女人。一些大马人驾车来这儿寻欢作乐，间接带动了勿洞的部分经济活动，但风尘女郎的涌入，也污染了这里的空气。”

他带点无奈的语气说。他是土生土长的勿洞华人，从小就参加地下组织，给游击队输送物资。战争结束后，他当起嘟嘟车司机，平时载学生，有时也载游客。

“你为什么参加民运队？”

“很简单，当年马共在勿洞的势力很大，举办各种各样的学习班，我就是参加学习班后耳濡目染，很自觉的参加了地下组织，这在当时的青少年中是很普遍的事。”

“你的任务是什么？”

“主要是运粮，还有医药品、衣物、日用品等。”

“有没有遇到军队拦截？”

“我们这里相对来说是安全的，泰国军方不太理我们，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跟马方作战。当然，我们走的是秘密通道。”

“为什么你没上山打游击？”

“不是每个人都能上山，马共在挑选游击队员方面是很严格的，也许是我的身体素质不是那么好，无法被他们吸收为队员。”

我把话题一转，说：“勿洞有华校吗？”

“有的，但不多。”

“学习方面怎样？”

华人子弟要学习三种语文，华文、泰文、英文，这里只提供中学程度的华文，读大学必须到合艾或曼谷，没机会再读华文。毕业后多半会留在大城市，回乡后连华文都忘了。

这个情形跟新加坡一样，年轻一代虽说受双语教育，但英文仍是主流语言，只能说极其普通的华语，看华文书有障碍，写更不必说。

来勿洞参观友谊村和和平村的人，大多数是马来西亚人，也有新加坡人，但都是有一定年龄的人，他们对马共历史比较有兴趣。

你后悔此生不？

后悔？不，不，冒着生命危险的游击队尚且不后悔，我这个小小的民运分子又后悔什么？这一生不管怎样，总算没有白活，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嘟嘟车司机，但每当载人上山，心里总感到激动和荣耀。

嘟嘟车又开动起来了，朝和平村的方向奔去。车上的播音器传来邓丽君那软软腻腻的歌声：我没忘记你忘记我，连名字都不跟我说……心里忽然感到一阵难抑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