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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为她高歌一曲《故乡的路》

── 明 芳 ──


又一个老战士安睡了。亲人和战友都来送行,共济一堂,垂头、合掌,眼里含着热泪。

47岁那年,随着“合艾和平协议”签署,她放下武器,脱下戎装,一步又一步走下山来。阳光比平时耀眼,心里装的不再是森林的风涛,高山的呼唤,横飞的子弹,饥饿之火的烧灼。下山的路虽然没有森林之路的险峻,可也充满挑战。

往后的路该怎么走?能实现理想的王国吗?

理想?是的,当年她还是个少女时,就怀抱着热烈而真诚的感情上队,告别家乡和父母,奔向莽莽苍苍的山林。少女的梦很单纯,就像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一棵青青的草,虽然备受日晒雨淋,可也长得清奇。

多少次,扛着那一把乌黑闪亮的枪,穿梭在敌人密如蛛网的炮火中,死亡这恶魔全天候侍候在身边,随时都会倒下,流尽最后一滴血。多少战友就这样献出宝贵的生命,同他们一样,她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

多少次,当饥饿之火吞噬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她咬着牙,咬着无血色的嘴唇,直到嘴唇涌出鲜血,她都不曾退却。枪在她怀里,变成一朵红樱花。

她也有爱情,但不是儿女私情,而是对祖国壮丽山河的爱,这爱已超越一切。每当消灭一个敌人,怀里的红樱花就吐出更艳丽的花色。

与家乡亲人断了音讯的她,忽然就下山了。亲友们劝她回家养老,她婉转地拒绝了,她怎舍得离开那块大地,大地上拥有共同命运的战友。

日子总是喜欢跟人玩捉迷藏,29年漫长的岁月,都在森林里悠转;每一棵草,每一棵树,每一条路,都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森林如果是个大迷宫,她竟然在这迷宫里走山涉水,每一条路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她并不期待历史为她谱写美丽的诗篇,这一生的起伏跌宕,浴血战斗,只能用四个字来概括:无怨无悔。是的,无怨无悔,从上队的那一天开始,到下山,到停止呼吸的这一天,就是无怨无悔!

不管生活和历史赐给她什么,她都欣然接受。带着满身的伤痛、病痛,静静地合上双眼,与山野林莽同眠。

战友们!请垂下高贵的头,再为她默默献上一束花,再为她高歌一曲《故乡的路》。



自强不息 力争上游

2018年8月26日首版 Created on August 26, 2018
2018年8月26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August 26, 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