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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人

── 萧 永 ──


中学时代第一次读鲁迅的《狂人日记》,有段文字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只看得其惊心动魄,忍不住冷汗涔流。历史虽然没有年代,但一定是从‘人吃人’这个血淋淋的场面开始的。”

没有年代的历史尚且如此,有年代记载的“历史”又如何呢?好久以前看过一部叫做《残酷的生存》的西洋片,一架飞机在雪山上失事,通讯完全切断。机上的存粮有限,当可充饥的食物吃完了,摆在人们眼前的是:该吃些什么,才能延续生命?机上没有老鼠或其他可供充饥的动物,除了人类。在别无选择的情况底下,他们只有“吃人”才能活下去。人们讨论着该吃谁?当然,那些抵不住寒冷和饥饿而死在机上的人,是首选的食物。但机上有一名传教士,基于宗教的理由,极力反对吃人肉,但无法阻止饥饿的挑战。人们把那些冻死病死饿死的人的肉,一条条地割下来,放在机翼晒干,这是名副其实的“肉干”。人们吃着肉干,传教士起初不肯吃,但最后抵不住饥火的折腾,吃起人肉来。滋味如何,不得而知,但对于饥饿的人来说,未尝不是一顿“美食”。从镜头中看到,传教士一边吃一边呕吐,但还得吃,不吃就活不下去。也许你会认为这些文明的人很野蛮、酷血,如果影片中的人是你,你怎么办?吃还是不吃?你不吃人就是被人吃,别无选择了,就像那位传教士一样。平时的宗教信念抵不过本能的饥饿,填饱肚子是头等大事。最后死人都吃光了,该吃活人了,吃谁呢?想也想得到,就是那位传教士。

这与《水浒传》里孙二娘所卖的人肉包子如出一辙。无独有偶,香港发生了一起人肉叉烧的案件,一个心理变态的德士司机把搭客打昏,然后肢解肉体,制成包子。闹得香江人心惶惶,闻叉烧色变。不只香港有如此变态之屠夫,新加坡也有啊。那是一个印度人,伙同情妇把另一个印度同胞杀死,然后把肉体煮成咖哩宴请亲友。人类贵为万物之灵,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地下钻的,莫不成为腹中之物,现在吃起同类来,面无傀色,而且做法千变万化,仿佛是造物主的玩笑。

其实,翻开我们的族谱,吃人肉的事是有史可查的,如清朝时编印的河南省的《仪封县志》(卷十一)里,就有几则:

“张时中妻王氏,十九嫔于张……故年七十,卧病累月医治不痊,王氏祷天割股为面食以进姑……”,这还算是尽媳妇之孝道。

“孔氏年,十九于归,奉养其姑冯氏……割股杂汤劝膳……”

这是鲁迅所说的封建礼教“吃人”的佐证,现代人当然不会傻到“割股”以作药引,让自己的肉在别人胃里翻腾,一言不合,可以把活生生的人煮成咖哩,或斩成十七、八块丢在河里。日本就有一个杀人狂,把人砍了收在冰箱里,饿了就切点肉,内脏煮来吃。幸好这样的吃人狂不多,要不然不用等核子战争来临,人类已经灭种了。

现代人还有“吃人”的另一面,那就是弱肉强食。为了“残酷的生存”,你必须把对方吃个片甲不留,连骨头都磨成粉屑;你必须像坦克一样武装自己,才可一往无前。



自强不息 力争上游

2017年10月18日首版 Created on October 18, 2017
2017年10月18日改版 Last updated on October 18, 2017